吃擂茶

□杨晓

茶，可饮，可吃……

今年入夏后，长安雨水充沛，时期较长，所以吃擂茶的时间也比以往有所推缓。

擂茶又名三生汤，是饮食文化中一道醇厚独特的风景。擂茶是中国最古老的茶俗，但这一称谓直到宋代才见诸史料。作为当年客家人从中原向南方迁徙途中留下的宝贵财富，被誉为“中国茶文化的活化石”之一，如今除广东省梅州市、汕尾市、揭阳市以及桂、湘西部分地区以外，很多区域都很盛行，是曾经隆重而又经济的待客方式之一。

擂，顾名思义具有研磨、击打的意思。擂茶的制作离不开擂杵和擂钵。擂杵，研磨的器具；擂钵，承受研磨的容器。清·唐训方《里语徵实》记载：“用钵研米曰擂……其钵亦曰擂钵。”

除去夏日，只要气温够高、水分够足，老人在清明节前的岭南就可采摘自家种植的金不换（又称九层塔，全草可入药有多种疗效），与花生、绿茶、黑芝麻一起用擂杵擂融，冲入滚水，在锅内煮沸，即成一道生津止渴、清热解毒、消炎祛痰的擂茶。也可根据个人喜好加入米花、绿豆、生姜、陈皮、薄荷叶等辅料，口味甚是奇妙。

第一次吃擂茶时，原色的木纹碗内盛满捣碎成稀糊状的草绿色汁水，即便撒满各种配料，也感觉像吃“黑暗料理”般有很强的心理障碍，最后甩一把满头的汗水，拿出当年喝豆汁的勇气闭眼、闭气，一口灌下——正所谓一脉通，脉脉通，跨过这道坎，就会不自觉地沉浸其中。岭南湿气大、易上火，所以兼具多种功效的擂茶即可当药用，也可当饮品。

北方人在擂茶的配料上与当地吃法有多种不同，更喜欢随心加入更为熟悉和常见的食材。冲饮解渴时制作流程变化不大，解饥饱腹时，则需多放入七八成熟的米碎，在砂锅中熬煮至通透，一碗“长相突兀、味道佳美”的“半餐”——擂茶粥，方能火热出炉。

讲究更细的地方还将擂茶分为荤、素两种。荤擂茶采用精制的大油，加入清炒的肉丝或香肠，拌以煎豆腐、粉干、香葱等，混合均匀后泡入擂茶；素擂茶采用茶油，混入熟过的花生、绿豆、糯米饭、粉干、地瓜粉条等。不论吃荤还是吃素，敞开来几碗，一天的劳顿都可行踪全无。

凡事都讲究入乡随俗，在岭南吃擂茶保持原汁原味，回长安吃擂茶则碳水感十足！最近一次，我尝试大幅减少金不换的占比，增加了碧螺春和米花的数量，汤色明显由碧绿转成面白，再加上黑芝麻一把、精盐一撮及小磨香油两滴的点缀，单从卖相和味道上让人很容易想起陕西特色家常饭面疙瘩汤。

其实吃什么、怎么吃都不是问题，享受这个过程才是最重要的。为了一碗擂茶，全家人齐上阵，孩子拿着小竹篮一片片采摘金不换，大人们将洗净的擂钵放在台面上，用擂杵反复研磨，直到汤汁让人满意后再行煮沸，而后依次加入配料。全部完成后，再围坐一圈，吃一口茶，聊一句天，摇一把蒲扇，充满亲情的时光里，全是最真实的人间烟火。

夏已至，天犹热，擂起来吧！这一项全家人的运动，定会留下别致的美味与难忘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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