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胡

□黄山

二胡是个比较乖张的乐器，民间多称它胡琴，一般人弄不了它，可凡是会摆弄它的都了不得，一抻手，随便一支小曲儿，都能搞出那么凄美、圆润、悠长的响儿，这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

简简单单的两根弦，破破烂烂的一副筒儿、杆儿、轴儿、弓儿，外行人一碰“哧哧啦啦”，嘈杂刺耳，但它若在那艺人怀里，就大不一样了。拉开架子，三捣鼓两捣鼓，或热烈紧张或静谧悠远。得意时，左手揉弦、颤音、滑音、泛音、打音，琴音忽而高古淡远，忽而铿锵傲骨，指哪打哪，简直就是化腐朽为神奇。

二胡曲目中以《二泉映月》最绝，如泣如诉，缠绵悱恻，柔肠寸断，大有千古之绝唱的风范气息。人儿、琴儿、音儿浑然一体，物我两忘，旁观者所享受到的，岂只是那音儿、响儿。

瞧那弓儿，两根弦毫厘之间，却奏出如此丰富的生命之音！思想与情感驰骋于广阔的世界，以艺术的方式摆脱了狭隘的空间束缚与控制。

小区门口那个摆弄胡琴的老人已消失在黄昏的苍茫中，余音绕梁，牵肠挂肚。一个人怎么能用那么简陋的玩意儿弄出那么撕心裂肺的苍凉？他经历了什么，使他从骨髓里都透出那无尽的伤感和惆怅？

他与他的琴相依，以它为友为邻为伴，这琴对老人来说就是鸟的翅、树的根。倾听这样一段有声有色、生动感人、转瞬而逝的曲子，顿觉现代音乐矫情、做秀。至少，一部分真实的情感被忽略了。

擦拭掉眼帘上的浮尘，方觉出民间艺术的亲切。他们作为艺人的存在，更真实，也更贴近人民。他们艺术生命的展示是朴素的、有意义的。

一把二胡，一位老人的思想感情和生活阅历，拨动着路人心弦。正是一颗质朴的平民心，二胡由此没有消失，也永远不会被湮灭。

一把二胡，倾诉着世间的离合悲欢，抒发着百姓的喜怒哀乐，诠释着生活的苦辣酸甜。沿着琴音，我追寻失落的民间，以及延续中华民族文明的那一声声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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