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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65期:第04版 百味

丑八怪

语音播报: 语音播报

□周娅琳

丑八怪是一只流浪猫。

我与丑八怪的相遇并不愉快,是缘于一场惊吓。2015年的冬日,原本天色就阴暗,在我准备上楼去办公室的时候,一只颜色暗沉、杂色丛生、动作敏捷的小动物倏地从面前一闪而过,顿时吓得我尖叫起来。

许是被我的声音惊住,疾驰的瞬间,它还忙里偷闲地看了我一眼。这一眼就把我镇住了:这是我见过的最丑的一只猫。全身黑色打底,又被深棕、淡黄的杂色以条状分布全身,这种视觉效果原本已很惊怵,它的脸长得更吓人——黑色占据了脸上大部分面积,却硬生生被淡黄色的毛发强行在脸上画了个S形,像被人用刀在脸上划破相了一般。于是,这只丑猫被我牢牢记住了。

后来我在单位经常碰见它,一开始不忍目视、躲避,见得次数多了,对它的长相也就看习惯了,甚至觉得其特立独行,很是别致。可是,通常以可爱、憨厚、娇俏为常态的猫科动物中,丑八怪的长相让它的流浪生涯更为艰辛,它不仅经常莫名其妙被人类厌恶和驱赶,还被同类唾弃、排斥,它常常食不果腹,身体瘦弱不堪。见它如此,我不由得心生同情,经常给它带些吃的、喝的,唯恐它熬不过冬日的严寒。

丑八怪很乖,非常守规矩,每每吃完喝完,就在我办公室的空椅上悄悄地眯一觉。睡醒了就伸个懒腰,静静地看我处理工作,从不发出一点噪声。尽管外面很冷,丑八怪也会很规矩地礼貌退场,绝不因为贪恋办公室里的温暖而赖着不走。久而久之,我们之间有了默契,互不叨扰,各自安好。有时候同事来办事被它吓一跳时,我都会不厌其烦地解释:它只是长得不怎么样,性格挺好的,不用害怕……

那时我甚至有了就这样养着它,让它少受些苦,能照顾多久是多久的心态。可是有段时间,按时来我这儿“打卡”的丑八怪不见了,我开始担心,怕它遭遇什么不测。直到有一天,我又听到那熟悉的叫声,循声而去,却惊讶地发现丑八怪荣升“丑娘”了——小小的身子、大容量,竟然生了五只崽。娘丑,可娃儿一个赛一个俊俏,什么颜色的都有,个个健康活泼。

只是原本就不丰腴的丑八怪越发地瘦了,同事都心疼起丑八怪,拿了好多吃的喂它,希望能给它补补身子。丑八怪警惕性很高,非常护崽儿,不让同事靠近。小猫崽们也个个机警、灵敏异常,见势不妙撒丫子就跑,没命地逃。退无可退时,竟然会绝望地从楼梯间的栏杆处跳下去躲避。如此决绝,一定是深知世事险恶的丑八怪平日里没少给它们灌输“安全教育”,真是个称职的猫妈妈。

丑八怪偶尔来我的办公室转转,一如既往对我保持着友好,更多时间是和它的孩子们躲在无人的角落里过活。我几次尝试靠近小猫崽,想亲近亲近,可它们还是一副随时准备逃命的架势,我也就不再强求,放弃了替它们找好心人收养的心思。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逐渐暖和,丑八怪领着小猫崽常常在单位院子里晒着太阳,教小猫崽腾挪跳跃,练习生存本领。现在回想起来,那是丑八怪过得最舒适、最幸福、最美好的时光。

没过多久,丑八怪和小猫们又都不见了踪影。我以为它们换地方练本事去了,过几天肯定又会出现,没想到门卫给我说了一个噩耗:丑八怪一天晚上抓了只老鼠喂养孩子们,结果那是一只被药过的老鼠,丑八怪和它的孩子们无一幸免,皆惨死于这场意外。到现在我一想到这件事,还是会伤心,为丑八怪和它那些活泼可爱的猫崽们感到难过。

我一直后悔,纵然世事无常,可如果当初我坚持给它们找领养,惨剧发生的时候,它们一家子也不至于全部命丧黄泉……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唯愿丑八怪和它的孩子们在另一个世界里不再饥寒交迫,不必担惊受怕。一家人能够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晒着太阳,彼此追逐打闹,永远幸福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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