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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08期:第04版 百味国际

一张老照片

语音播报: 语音播报

□王选信

这是一张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全家福,也是父母留给我的唯一财富。

留着两条长辫子、怀里抱着小孩,脸上露出了淡淡微笑的是我的母亲,抱着的小孩是我弟弟,看来也就是几个月大小;留着寸头、棱角分明的脸上镶着浓眉大眼,穿着对襟粗布棉衣,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许多的是我父亲;中间坐着头顶手帕、清瘦仙逸、倬姿犹存的是我祖母;祖母前面站着头戴布帽、傻呼呼的小孩就是我;祖母右边身穿列宁服、自来卷发、胸前插着钢笔的是我姑妈;最边上站着约七八岁,面带笑容、活泼可爱的小学生是我哥。

记得拍照的那天早晨,空气中透着阵阵寒意,母亲起床后,先把靠北墙的苞谷杆移到后院,然后洒水扫地,桐树、拐枣树、柿子树周围以及院中的旮旯拐角,打扫得干干净净。

正午的时候,余兴哥扛着照相工具匆匆赶来,余兴哥是县城照相馆有名的摄影师。姑妈和祖母像迎接亲人般,招呼余兴哥坐下歇息,父亲从上房中搬出两条长凳子,母亲在架阁前打扮得焕然一新。余兴哥顾不得喝茶吸烟,急急忙忙和父亲把布帐背景顺着北墙跟拉开。墙头上爬满了看西洋镜的顽童。大家按顺序一字儿坐好,经余兴哥反复叮咛注意事项后,随着“看我手”,皮囊一捏,闪光灯一亮,“咔嚓”,余兴哥说:“好了”,大家才深深地松了一口气。顽童们吃惊地从墙头上溜下来,鸟兽散般地传播见闻去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家庭的变故,后来,这张照片不知所终,而重新得到这张照片,已经是四十多年以后的事了。

每当看着这张具有时代感的照片,心中就涌出不少疑问:三年灾害期间,人们在死亡线上挣扎,而姑妈、祖母怎么还想起照张全家福呢?是深谋远虑,欲留下历史的瞬间,还是怕饥馑日甚,家生不测?

看着照片,我常常难以安眠。在这世道纷纭、熙熙攘攘、物欲横流、人心不古的时代,我要经常检视自己,避免随波逐流,偏离正道,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和洁净的心灵。

遇到困难的时候,我会在照片前默默地静坐,放下我的心,听听先辈的教诲;遇到烦心事的时候,我会和父辈们说说话,出出闷气,心里会舒坦许多;有了些许成绩,我会及时向他们汇报,与他们分享我的幸福和欢乐。

我常想,这张照片能流传到我手里,肯定是先辈的英灵在冥冥之中使然,我要把它永远挂在家中,世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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