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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21期:第04版 憩心亭

补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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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华

秋日的一个周末,我和妻子利用一天的时间,对家里来了一个“断舍离”,说通俗一点,就是大扫除。整理和清洁工作持续了整整一天,还“成就”了我腰肌劳损,在所有待处理的“物品”中,有一双鞋我默默地把它留了下来。

我喜欢买鞋,仿佛对鞋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穿上了人生的第一双皮鞋,那是一双黑色的皮鞋,是我的兄长用他平时攒下的生活费,特意为我在省城购买的。对于七十年代初期我生活的小镇来说,穿上这样一双皮鞋就像探险家发现了新大陆,同学们纷纷围上来用羡慕的眼光看它,那种自豪感,让我晚上睡觉都能笑出声来。后来上了中学,当时电视正在热播香港电视剧《上海滩》,周润发在剧里穿着一双黑白相间的尖头皮鞋,我看在眼里,热在心头。一天,在安康工作的三姐回家探亲,竟然给我买了一双和电视剧里一样的皮鞋,皮鞋的跟还有一点高度,我迫不及待地跑到修鞋摊上给鞋跟钉上了一块半月形模样的铁片,走起路来咯噔响,每次穿着它走在街上,总有人投来妒忌的眼神。那是一个时代的象征和标志,好在这样的历史并不长远,男人的鞋子又恢复到了平跟时代。

工作以后,除了每月交给父母的固定工资外,剩余的钱就用来买自己喜欢的鞋,结婚后更是如此。妻子知道我的喜好,家里经济好转后,也会主动为我购买一些品牌皮鞋。她说:“大牌鞋虽然贵点,但质量好,穿着舒服,不伤脚,可以穿好多年。”

其实,有时我会觉得鞋子是对脚的一种束缚,尤其在寒冷的冬天,穿了袜子再穿鞋,却并不见得寒风就无法侵蚀。因此,童年时期,我总期盼夏天,那是让一双脚得以解放的时候,可以穿一双塑料凉鞋在河沟里玩水,可以穿着拖鞋在水龙头冲凉,还可以穿着父亲做的木拖鞋。多年之后,我们习惯了城市生活,会根据季节购买不同款式的鞋子,呵护我们的脚,感受一双鞋带给我们的愉悦。

这次收起的黑色皮鞋算来也有八年“鞋龄”了。这是一双不是品牌的鞋,冬季的款式,这些年来,在每一个寒冷的冬天穿上它,就觉得特别温暖,因此也对它有了一种特殊的感情。鞋子的外观还是好的,只是鞋面的松紧带开了,鞋里的皮子有的地方裂了一点,我正准备拿到修鞋那里去修补一下,妻子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没有多少人去修鞋了,就再买一双吧。”我说:“我喜欢这双鞋,修补一下就能穿,和它有感情。”记得这双鞋是我和妻子在金鹰商厦购买的打折鞋,当时一眼就看上了它的颜色和款式,就像遇到了一个知己,愿意与它为伴。以前,在工厂生活区的东工地、北花园,补鞋匠随处可见。时光荏苒,时代也在慢慢发生变化,感受最深的就是一个个修鞋摊在逐渐消失。

每天上下班,我都会路过工厂生活区的修鞋摊。今天给我修鞋的是一位50岁左右的大姐,当她看到我送鞋过来的时候,满脸都是笑容,看过鞋后告诉我,“手工费10元”,我没有讨价还价。当我转身离开后,我又回头望了望这位大姐,看着她一边摇补鞋机的手轮,一边左右反转修补的姿态,我想起了母亲,想起了母亲曾经为我做鞋的岁月。那时,家庭条件不好,多是做鞋穿,过节的时候能穿上一双崭新的布鞋,已经成为当时的我最大的奢望。儿时的我,经常坐在母亲身边,看着母亲一针一线为我做鞋,鞋底是塑料的,用浆糊把碎布粘起来,线从鞋底穿过,针脚十分细密,我们都习惯称它为“懒汉鞋”。穿在脚上,有一种平整、舒适、暖和的感觉。那段岁月,在我记忆里是温馨而温暖的。

渐渐的,家里生活好了,高档皮鞋也会时常两三双地摆在家里,但穿起来总觉得没有母亲做的布鞋那样冬暖夏凉、透气干爽。或许是因为穿布鞋的那段生活,是我童年成长的一个片段,记录着温馨的母爱;或许是穿布鞋的那段岁月,是我童年流淌的一条河,造就了母亲生命中美丽的情感之境……

再去取鞋的时候,已近傍晚,修鞋的大姐还坐在那里,当我接过修补好的鞋时,这双鞋被擦得黑亮,像新的一样,大姐说:“鞋,我给你上了油,回去给鞋里垫一双鞋垫,穿着会更舒服。”我再次向她表示感谢,从她的身上我看到了真实和善良,并在心里默默祝愿她的生意一直好下去。

喜欢一双鞋就慢慢把它穿旧,喜欢一个人就默默陪她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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