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蛙巷里的烟火气

□湘君

青蛙巷在哪儿，高德地图上没有标注，我只是被网上描述的“当地人生活”图景所吸引，执意要去找它。那天，我们开车去新疆的一家网红咖啡馆，我点了一杯桑葚汁和一杯奶茶，冰镇过的果汁在燥热的天气里如同琼浆。

“真好喝。”我由衷地赞叹道。长得像迪丽热巴的老板娘开心地笑了，“你可以把车停在这儿，走过去逛逛青蛙巷。”

原来青蛙巷就在葡萄沟。青蛙巷是一条长约6公里的小巷子，沿路有200多户维吾尔族传统民居和大片葡萄园。它因曾经的“人少蛙多”而得名，又因一棵800年的老桑树而被推断有着悠久历史。

眼前的青蛙巷，一派整洁美观的气象。还不到瓜果成熟的季节，范成大描绘的“薝卜丹房挂，葡萄绿蔓萦”胜景尚未形成，葡萄仍在襁褓中孕育，葡萄沟显得冷冷清清，青蛙巷几乎看不到游客。除了偶有当地人驾驶电动三轮车路过，听不到任何响动，倒是门前沟里从天山融雪引来的水哗哗流淌，给安静的小巷带来一些乐音。

巷中维吾尔族传统民居鳞次栉比，家家门庭大开，户户贴着“美丽庭院”的铭牌。围墙、院落、屋顶露台均以黄土筑就，充分展示了当地人就地取材、物尽其用的智慧。与黄土的黯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扇扇亮丽的彩门。这里的门多为对开木门，门上少许镂空，形状各异，古书记载过新疆维吾尔族的祖先之一、游牧民族塞种人善于“雕文刻镂”；门上除雕刻之外的大面积充作画板，饰以各种彩画——雪山、河流、草原、花卉……题材包罗万象。有的画写实，描绘民居及门前大树，高度还原风貌；有的抽象，勾勒伊斯兰风情的线条和图案，带有强烈的装饰性；有的左右配置，高低错落，似楹联相互唱和……彩门是民居之眼，当地人充分发挥创意，把他们对美好生活的期待绽放在门上。

我爬上土坡高处放眼望去，绿色的葡萄架绵延不断，盖住了黄土，稳住了沙石，遮住了烈日，隔绝了风沙，似生命之水漫延伸展、川流不息。几个青壮年手扶铁锹，围在一起商议接下来如何引水、浇灌哪一块葡萄田。沟渠里的水经过每一家门口，被巧妙地引入院中的葡萄树，在此轻巧地打个漩，又快乐地奔赴下一个目的地。

青蛙巷长长的两排行道树中，百岁老桑树年年孕育桑果。叶间桑果密集，一种是常见的紫色，另一种呈奶油般的白色。成熟的桑葚只一碰梗部便会掉落，村民们就撑开大号台布在树下接着。一个趴在台布上分拣桑葚的妇人停下手里的活儿，热情地招呼我：“吃一个吧，尝尝看。”

那颗离开母体不过几分钟的桑葚在我唇齿间绽开，带着果实天然的淡淡甜香，还有一丝初到世间的生涩，与我刚才喝的那杯经过加工提纯的桑葚汁味道完全不同，甚至不能称之为“美味”。但是，美味有标准吗？是糖分含量达到一定浓度，还是对口腔的冲击达到一定强度？抑或对他人经验的一种认同呢？我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但从门前的树上亲手摘下、原汁原味的果实，一定是天选美食。

寻找青蛙巷，寻找的应该就是这样一份人间烟火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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