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进

□严天池

我办公室的墙上挂着一幅镜框，里面裱的是卫高潮先生的墨宝。

这幅墨宝其实只有两个字：“精进”。字虽少，我却宝之爱之。工作疲倦时，我常常点上一支烟，盯着这两个字出神。

四年前，因工作岗位变化，我在学院最旧的小楼上有了一间新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其实是学员公寓的一间客房。学院设施老旧，办公条件有限，把客房用具换成办公桌椅，将就将就，就可以躲进小楼成一统了。

刚进来办公，四壁空无一物。从总务处要了一个挂钟，却总是像偷懒的毛驴，走一走，停一停，让看表的人没了脾气。算了，钟表不要了，时间的问题要解决，还得自己心中有数。

有一天，独自在办公室天马行空，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何不在那面墙上挂上一幅字，虽有附庸风雅之嫌，但来人有个话头也好。然自己写的毛笔字，要多丑有多丑，要多臭有多臭，于是开始盘算着求字索字。盘算来盘算去，只可惜书界的名人方家我知道的不少，认识的不多，而认识我的却只有高潮兄。于是，接着打电话，电话那头满口应承，只是说：“你想好写啥，写，不是事！”

之后的一段时间时常闷着头想，办公室挂什么字好呢？去了很多人的办公室，注意过各种各样的诗、词、句，但总觉得都是人家的东西，与自己无关，而大而空、虚而假，搬来的、硬凑的、装潢门面的、专门给别人看的，我又觉得不合适。

又有一晚，在家乡会馆里，终于与高潮兄见了面。而会馆包厢用的名字都是家乡有点名气的风物，如岳楼、精进寺、壶提山、尧头窑、龙首坝等，我们餐叙的包厢正好就在“精进寺”。

这个精进寺就在我们的小县城里，现在只剩下一座古塔。那一年，父病，在县上住院，我曾天天在精进寺塔下流连，也留心在网上搜过很多次，却只知道此寺始建于唐，重修于宋，明、清有过修葺，而寺因何而建，方丈何人，干过什么善事，不得而知。但不管怎样，寺虽不存，而塔犹在，名字也在，就少不了让后人纠结与思索。

这时，高潮兄开腔：“‘精进’这两个字多好！”霎时，我开释：啊！高潮兄自幼学书，临池不辍，日日挥毫，终有大成。前些年，我光惊叹他，把章草弄透了，把字库弄成了，岂知人家花的是“日日精进”的功夫，岂有不成之理。

有了前面的索字，又有了会馆的餐叙，更得之于家乡的名物，我赶紧给高潮兄说：“老兄，就写这两个字，就写这两个字！给我，给我！”

此后的四年，高潮兄挥就的“精进”墨宝就挂在我案头侧面的墙上，也似乎自然地成了我的座右铭。我经常端详这两个字，时时会觉得浑身来劲，精气神也抖擞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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