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变迁

□王慧春

我是“70后”，十岁之前几乎一年到头的家常菜只有土豆、白菜，还不能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偶尔有小车来村里叫卖，才能吃上一顿黄瓜丝凉干面或者青菜叶谷垒。前几日从老家带豆腐干回来，孩子说吃西芹豆干，爱人用西芹的叶子与辣椒拌了个凉菜，孩子惊叹：“这也能吃？”

女儿的这句反问勾起了我儿时的回忆。白蒸馍是春节时走亲戚用的，爷爷哄我睡觉时喂我吃的是大拇指头那么大的一小块干馍头片，我实在饿时，就偷偷扒在酸菜坛边挑几口吃。放暑假了，田里的向日葵一半是空的，另一半嗑开有不大的仁，也能顶一顶。秋收时，帮着生产队里打葵花，边打边吃，那是最开心的时候。田里最晚收的是萝卜，我们几个小伙伴掸掉上面的土，口感脆生生的，比现在大棚种植的香多了。

1980年分田到户，实行责任制后基本上就能顿顿吃饱了。早上是土豆丝、小米饭，中午是各式各样的面食，晚上是稀饭、白馍和小菜。那时我上初中，跟着父亲在镇上就读，借住在学校。坡下有一家烧饼铺，附近有百货大楼，里面有饼干、桃酥、糖果等，只要我们姐弟三人有一个期中、期末考试成绩全年级第一，父亲就会花他半个月工资给我们买些来吃，考第一的会多奖励三个桃酥。

1990年，我从初中直接上了中专院校，是铁道部直管的部属中专，学费全免，每月有29.8元的饭票。食堂有三个，早晨有油条、豆浆、各式各样乳制品，还有豆腐脑、油饼、菜饼等等；中午有过油肉、排骨、宫保鸡丁，还有煎的带鱼等荤菜。每月一发饭票，我就选一样来尝尝。我尽量让学校给的饭菜票够吃，因为家里没有多余的钱给我，姐姐跟我一样在太原上学，还有弟弟在上初中。后来发现有人打半份菜，我像发现了新大陆，不顾周围同学异样的目光，换着打饭窗口排队。时间一久就知道第三窗口打饭师傅尤其好，我的饭盒比较大，半份菜放在里面盖不住底，他就一遍又一遍给我添，以至于我的半份菜和一份菜差不多。那几年，我真沾了一入学父亲就给我买的大饭盒的光。

毕业后去了广深线，项目部设在广州。沿海城市当时的生活水准已经很前沿，当地人对饮食也比较注重，每天菜品不重样，粉蒸肉、清蒸鱼等肉菜，菜心、西兰花等素菜换着样吃。

走南闯北三十年了，几乎走遍了所有省份。在福建一带吃海鲜是家常；到东北就学着俄罗斯人吃烤肉、酸奶、牛肉、罗宋汤等；在新疆就吃抓饭、烤包子、大盘鸡；在天水，麻辣烫、呱呱、唠唠、嘫嘫让你吃个够；内蒙古的全羊宴还有音乐伴奏，人们不仅对美食有更高的要求，还要色香味俱全，在满足味蕾挑剔的同时，进一步追求进餐时的精神享受。

小我是时代的缩影，家里现在餐桌上更是主副食搭配。主食随着时令吃，春天的韭菜合子、槐花饼，夏天的擀面皮、碗团、浆水鱼鱼，秋天里水果月饼、鲜花饼，冬天里泡泡油糕等。白菜得有尖辣椒配色，再用山西的陈醋熘一熘；土豆丝必须用四川的麻椒油炸后捞走，放葱花、尖辣椒，再把用白醋泡着的土豆丝倒入。十来分钟后，加入新绿的青椒，再加盐、白糖和少量白醋，收汁出锅。这样的土豆丝酸辣刚好、软硬适中、根根爽口。

萝卜羊肉馅饺子用的萝卜，得用介休老乡回家拉来带着泥的，羊肉是宁夏朋友特意每年快递来的滩羊肉，还得用山东的纯麦子面。我亲手和面，擀得中间略厚、边上较薄的皮儿，现包现下现吃。蘸料是专门的饺子醋，新鲜的蒜泥、小磨香油，哪里有点闪失，姑娘太刁的嘴指定吃得出来。

从玉米面窝头到白馍，到有荤菜，再到四菜一汤和五湖四海的美食；从挨饿到吃饱，到品尝，再到讲究、追求进食时心情愉悦和高品质的艺术品位……这一路走来，我们要感谢我们生活在和平幸福时代。

（单位：中铁十二局集团四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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