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热辣滚烫的时代故事

赵命可是文学感觉好、眼界阔、自视颇高的作家。小说集《到天尽头去》，很好地证明了他的实力。

该书择选严格，仅取他长达三十多年里的中短篇小说九篇，其中多数发表在国内重要文学期刊上，责编更是像毕飞宇、金宇澄等这样的名家。小说集《到天尽头去》纯朴、艺术、热烈，让人看到生活的旷野、人生的底色、时代的脉搏，也窥到人性的隐秘、放逐与救赎。生境的沉重、无奈和荒诞，以及社会的皮相和病灶，是赵命可中短篇小说创作独特的集中体现，也是窥视其小说创造实力的一个窗口。

赵命可善于观察和思考生活，并进一步精心提炼和构思，奉献出生活激流中活态化的故事，其小说极为好读。讲故事，是陕西作家自柳青、杜鹏程、路遥、陈忠实以来的写作传统，也是陕西小说创作能够在全国立得住的优势所在，即便是创作上“变脸”较多的贾平凹，也是注重故事的，更不要说陈彦扎实的、源自生活肌理的故事了。赵命可继承和发扬了“文学陕军”的这一优点，把故事讲得更个性。短篇《到天尽头去》和中篇《我欲乘风而去》可视为姐妹篇，尽管两者发表时间相隔十几年，但人名地名和情节等是贯通的，以离家出走的儿童马文的视角讲述1990年代的西府往事，闭塞的农村、受旱的果园、懦弱的男人、无行的职员……挤压得聪慧、早熟、顽皮的马文，不得不“乘风而去”“到天边去”。作品令人想起铁凝的《哦，雪乡》和易卜生的《玩偶之家》，但情节又有很大不同。《两地书》讲年轻的高中女教师陷入“单恋”，北国雪地上的故事和深圳初创期的阵痛水乳交融，像一出童话，别有韵味。《李飞狗的爱与凄楚》描述一个不大上进但仍不失纯真的退伍军人在城中村改造后的彷徨和迷失，定格时代面影。《谷文庆简史》说的是一桩因父母感情不合而引起的悲剧，令人唏嘘。《与女人对弈》故事跨度几十年，通过男主人公的经历，细致描述深圳沧桑巨变，聚焦官场、职场众生相以及人情盲区、人性黑洞。《都是因为我们穷》继续以深圳为背景，写现时代媒体人的无奈和落魄，让人五味杂陈……

读着赵命可的小说，你会为其中各具特点的人物命运牵肠挂肚，为小说独特的故事折服，为小说中扑面而来的生存环境而感同身受、连声叫好；这正是小说集《到天尽头去》的魅力所在。其所以如此，取决于作者在选材上的用心，在塑造人物、结构故事上的苦心，在遣词造句上的精心，正是有了这“三心”。

慢工出细活，赵命可小说在取材和结构上很讲究。其故事，要么是西府破败乡村、百米小街（《到天尽头去》《我欲乘风而去》），要么是村镇校园（《来雨》《谷文庆简史》），要么是深圳闹市中的城中村或关外开发区（《都是因为我们穷》），但更多的则是这些生活场景的穿插、切割、混合（《兔儿鼻子》《与女人对弈》《谷文庆简史》《两地书》）。可以说，南北交叉、城乡穿插叙事，是赵命可小说的一大特色。很明显，这样的结构是有难度的，也是难能可贵的。

赵命可注重中间人物或灰色人物的塑造，人物更具张力，更具典型性。其笔下绝无高大全、励志式人物，但小说人物似乎更真实，因为生活就是如此。联系中外文学史，卡夫卡就注重灰色人物的塑造。

赵命可善于结构故事，是讲故事的好手。《两地书》正面写刚毕业工作的教师祁阳“爱上了一个影子”，用“每天一封”信表达对南方意中人的爱情。同时，小说侧面穿插了五封“南方来信”，如此，整个叙事犹如交响乐的复调，各具声色而共同推动着这个“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故事。如《兔儿鼻子》《与女人对弈》《谷文庆简史》，都是这样。即便区域差别不大的连贯故事，各章节间的内容也是转换较大，貌似无意地频繁跳出跳入，实则是作家苦心结撰的结果。

赵命可的语言比较到位，最值得称道的当然是第一篇《到天尽头去》。作者很少使用生涩字，也避免使用成语、俗语或者文白掺杂的语言，是洗尽铅华见真淳的文笔，读来非常舒服。□巴陇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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