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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68期:第04版 憩心亭

雁归渭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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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锦高

我约几个踏青发烧友徜徉于渭水之滨。同伴与我聊起他的少年往事:

每当麦苗返青的时候,我们就约上三四个娃,拿着小铲、提着笼到渭河滩麦地挑野菜。那时的河滩地少有荒芜,人们惜土如金,一年种两茬庄稼。麦地一出春苗,大雁就准时飞回来,落脚在这远离村子人家的麦地,啄食嫩苗果腹补充能量,再向北群飞。那时的大雁相当多,今天飞走一拨,明天又来一群。多的时候,密密麻麻布满了少年的天空,徐徐降落。若是受到什么惊吓,如疾风扫地又腾空而起。大自然的造化真是奇妙,雁儿噙吃过的麦苗,反而长得更好,因为它们只掐吃嫩叶,不伤麦根。这与牛儿用舌头卷吃麦苗一样,只吃芽苗不拔根。所以老一辈农家人还特意把耕牛吆到麦地美餐,既饱了牛肚又肥了麦茬,当地人把此举叫“放青”。但不能过度,经牛踩踏,毕竟会糟蹋麦地。

经过雁噙牛啃过的麦田,给我们农家娃带来了许多营生:拾雁屎喂猪,捡牛粪积肥或煨炕,扒拉遗落的苞谷根晒干当柴烧,见到野菜挑野菜,在河滩麦地走一遭,或多或少都有收获。那年初春,我看那么多大雁飞扑麦地,抓起土疙瘩朝它们掷去,却遭到放青老汉一顿吼。我们嘻嘻哈哈不予理会,总想冲着雁群逗乐。第三天,我从家里拿了个老鼠夹子,到另一片河滩地,把鼠夹上好机关,放在旺苗的麦地,我和同伴回避到远处挑菜,快到午饭时,再回到旺苗地,老远就听见扑啦啦响,几个箭步跑过去,果然夹住一只毛色光滑的大雁,连蹦带跳捉回家,路上逢人就示雁炫耀。一进家门,三爸在院子埋头剁柴,我报喜一般,双手摁住雁撸到他跟前。三爸抬头一看,立马拉下脸训斥:“赶紧把它放了!”“为啥?”我失落地睁大眼睛反问。三爸一看,雁爪夹伤渗血,随手放下手里的活,回屋在炕头木箱里翻找出消炎粉和胶布,让我抱好雁,他边给雁爪上药包扎,边给我讲大雁殉情的凄惨故事。

三爸高中毕业后,在村里当民办教师,在家曾给我们兄弟姊妹说古谈今。三爸说,元朝有个诗人叫元好问,他在山西太原为官时,路遇一个猎雁的人,捕捉到的雁在猎者手里拼命挣扎,是只雌雁。这时候,天空的另一只雁盘旋寻觅,凄厉哀鸣。当猎者把雁杀死脱毛时,头顶的那只雁朝他俯冲而下,在他面前撞地而死,恰是一只雄雁。猎者心头一震,为殉情雁唏嘘叹息,便将它们埋了,堆土垒石起坟,叫“雁丘”。元好问根据这个故事吟诗一首,其中两句是:“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三爸看了看我的脸色,又继续说:“你要是把它害了,等于害死两只雁,或许伤害一群雁。你想一想,大雁如此重情义,没爹没娘了,它们的儿女以及同伴会多伤心……”经三爸绘声绘色地叙说,我对诗意虽一知半解,但看他说得这般动情,内心愧疚不已。

“走,我陪你到河滩放飞。”三爸扔下活就往门外走,我抱着大雁跟在三爸身后,不知道我的体温能否抚平大雁离群的忧伤,直到把它放飞了,心里才轻松些。

听完踏青同伴的叙说,为他已故多年的三爸深表敬意。抬头再看看湛蓝的天空,雁群早已飞远。我自言自语:但愿有那么一天,我也能在麦地里遇上大雁。另一同伴说:“这不难,去年我和一帮骑友到渭南莲花寺去玩,途经临河路的大片麦地,就亲眼看见一群雁从这片河滩地飞向另一片河滩麦地。”如今,沿河有大片芦苇的地方,就有很多水鸭和水鸟,还有说不上名字的飞禽。渭河流域,经过几十年治理,早已退沙(沙场)还田。随着两岸绿化工程的拓展,有的河段连河堤防洪坝及河堤路在内,绿化带有三四层,有的五六层,像多层的绿色屏障,既防洪固坡护路,又使生态环境大为改善,无疑给飞禽生灵营造了新的家园。“别说渭河流域治理得卓有成效,就连有的黄河滩地也治理得相当不错。”当年放飞大雁的同伴抢过话茬说。“大前年,我和同学去合阳黄河湿地,大片芦苇稠密得像城墙那么高,步行木板栈道,穿梭在芦苇荡中,像行走在水上的绿色长廊,各种水鸟多得很。”

如今的河滩麦地,河畔沼泽,沿河鱼池,柳绿芦花,成为大雁和水鸟们的栖息地,成为它们南北之旅的驿站,远翔怀想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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