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芦苇

□南星

河谷两岸，五角枫、乌桕和火炬树的叶子黄了、红了，飘落了。风起时，河两岸的芦苇花穗随风起伏。远望，仿佛漫天白云降落人间。几声雁鸣，更平添心绪的宁静与悠远。

沿着公路漫无目的行走，穿过茫茫田野，路过连片村宅，拐过几个弯，只见一大片芦苇出现在眼前。铺天盖地的芦花犹如突降的一场大雪，铺展在村子里。一株株并肩而立的苇秆挺立着，似一团解不开的迷雾。河水像一面反光镜，将天空推向幽深。一阵风吹来，一株株苇秆顶着饱满的穗子，芦花摇曳，曼妙多姿。

风更加猛烈起来，洁白的芦花飘飘洒洒，宛若雪花纷飞，又仿佛千万只白蝴蝶翩然展翅。眼前这迷人画卷，为小镇苍凉沉寂的冬日增添了一抹浓浓诗意和几分款款柔情。闭上眼睛，耳畔只有风的吟唱和花穗的簌簌低语，似有似无的云雀啾鸣缥缈旷远。

芦花是美丽的，更是温暖的。成熟的松软芦花可填充枕头，可垫床铺。河畔一位老者告诉我，旧时买不起棉花的人家就用芦花代替，填充在被子里御寒。老者说，芦花垫底，除湿又暖和。下霜的天气，河边芦苇渐渐枯黄，芦花干燥飘落，就到采割的时候。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多少个日夜，在这寂静的小镇里，我始终怀着一颗期盼的心，等待着、盼望着……而芦苇成全了我，给我一片如雪峰在畔的诗境。我索性躺卧下来，任悠悠溪水将我的思绪卷向远方。

一群大雁在天空中盘旋着、鸣叫着。在它的视角里，此刻我就是一条横陈的苇秆。大雁的翅膀是强劲的，它们在空中连接成一片芦苇，像白茫茫的闪电，飞行在哪怕是漆黑的寒夜。我在夜晚等待和追随过雁群凌空，它们翅膀带光，深眸明亮，低回的鸣声像束束苇絮，连天接宇，萦绕大地。

光阴如霜雪，白驹似火焰。斜阳直落，在接近远山数米处，把田野渲染成苍黄。落日熔金，不可直视，它行进芦苇丛时，芦花瑟瑟，仿佛燃起熊熊大火。河水也燃烧起来，我的目光如镜头般捕捉每一个瞬间。绝色光影稍纵即逝，像飞鸟的翅膀掠过高枝。

太阳刚一落山，气温骤降，尽管穿着棉衣，依然瑟瑟发抖。我恋恋不舍地离开，不能带走一茎芦苇——它们是忠贞的，只属于坚韧不屈的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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