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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02期:第01版 首版

老陕爱咥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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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文杰

西安人爱吃面,把吃面叫“咥面”。“咥”在陕西方言里是吃的意思,一个“咥”字,给人感觉就特别解馋和带劲,常被人看作吃得极致或最高境界。“咥”之为字,出自《易经·大泽履》:“履虎尾,不咥人,亨。”意思是你踩上了老虎尾巴,老虎都没吃你,卦辞寓意为“亨”,也就是“万事亨通,吉祥好运”。

在我眼中,陕西就是面食王国,这地位谁也撼动不了。陕西人所谓的面食,主要是面条。陕西八大怪中第一怪:面条像裤带,就是形容其又长又宽。

做裤带面就是先将面和硬揉软,再擀厚、切宽,如此粗旷实在,叫人叹为观止,绝对的天下第一。而一般面条讲究薄成纸,切成线。有人评价妇女或新媳妇擀面擀得好,赞其曰:“最拿手,是擀面,两手推,擀杖转。擀成纸,切成线,下到锅里莲花转。”还讲究和面要先硬再加水和软,用盆子捂住放一下,等面醒好,再揉一会儿,才能擀出合格面条。讲究面要擀得薄筋光,汤要调得酸辣香,还要把油泼得汪。

西安人做面条的种类太多,也当然包括山西、甘肃等地方引进的面,不下百余种。主要有:油泼面、炸酱面、旗花面、韭叶面,以及山西刀削面、兰州拉面、武汉热干面等。还有鄠县软面、摆汤面,西府岐山臊子面、涎水面,东府潼关铡刀面,陕北榆林抿节面,合阳踅面,咸阳驴蹄子面,杨凌蘸水面,礼泉烙面,耀州窝窝面等。

其中涎水面值得一说。我上世纪70年代在渭北农村参加过一次婚宴,吃的是涎水面,就是把碗里的面捞着吃光,剩的汤倒回大锅里,添点臊子,捞面,再浇锅里的汤,谁不嫌谁,显得乡亲们亲密无间。后来我再没吃过涎水面,可能是嫌这种吃法不卫生,现在已经被淘汰。

最特色的是“biang biang面”,“biang biang”十分难写,有顺口溜说:“一点飞上天,黄河两边弯;八字大张口,言字往里走,左一扭,右一扭;西一长,东一长,中间加个马大王;心字底,月字旁,留个勾搭挂麻糖;推了车车走咸阳。”

咥面,一定要配大蒜,这才是陕西人吃面的标配。我对蒜蘸面情有独钟,这面就是把蒜捣成泥用油一泼,调点醋水,用面片蘸着吃,吃起来特爽。其名字实际应该是面片蘸蒜,和肉夹馍的叫法差不多,得倒着理解。记得一首童谣中唱:“一骨朵蒜,两骨朵蒜,舅舅来咧吃啥饭?油炸馍,煮鸡蛋,最爱吃的是蒜蘸面,一咥至少两大碗。”

陈忠实爱吃面,他的长篇小说《白鹿原》拍成电视剧,镜头中吃面的场景就出现过不下二十次。忠实兄还给我写过一幅字,其中就有:“大麦面小麦面都能擀面,剩下个包谷面咱打搅团”。陈忠实还爱吃包谷面搅团,也写过《搅团——中国民间食谱》一文。

西安人爱吃面,赋予吃面不少吉祥意义。例如给老人过寿,要吃长寿面,一种又细又长的臊子面;还有春节时“初一的饺子,初二的面”,初二的面也被称为开年饭;每年八月十五中秋节家人团聚,西安人讲究吃团圆面;有时家中有人要到外地工作或出差,一家人也要吃欢送亲人的团圆面;招待来家的亲戚,第一顿饭要吃面,因为有“送客的饺子,迎客的面”一说。

一次碰到一位退伍军人,说他参军到部队先吃的面叫迎客面,也叫扎根面。退伍时就吃饺子,他们调侃把饺子叫“滚蛋饺子”。因为吃了饺子就要“滚蛋走人”。

过生日、庆寿辰要吃长寿面的讲究,源自汉代长安城,和汉武帝刘彻有关。说是有一年汉武帝过生日,管理御厨的臣子下令准备寿宴时得来点花样,以讨皇上欢喜。御厨们于是绞尽脑汁想办法,快开宴时,一位年长的厨子站出来,说他得高人指点,把面拉成头发丝般长长的细面,不绝如缕,寓意长寿,煮熟后拌以葱花、鸡蛋、香油和调料,皇上肯定没吃过。谁知端上桌,汉武帝一见非常生气,说:“这是什么面呀!朕贵为天子,过大寿岂能如此简单。”

只见平日机智多谋,受汉武帝重用的东方朔走上前来,拱手对汉武帝说:“恭喜圣上,万寿无疆!”汉武帝脸现不悦,说:“恭什么喜?你有话,上来说。”东方朔不紧不慢答道:“万岁有所不知,寿星彭祖之所以能活到800多岁,就是因为他脸长。‘脸’即‘面’也,脸长即面长。这一碗又细又长的面条寓意长寿,今日御厨以此面为万岁贺寿,其意是在祝福万岁像彭祖一样长寿。”汉武帝一听龙颜大悦,忙说:“原来这是长寿面。”后管理御厨的臣子对那个年长厨子说:“我明白了,你说的高人指点,原来是有智圣之称的东方大人呀!”

其中的“脸”即“面”还引出了对对子,上联:“面对面吃面”,也就是“脸对脸吃面”,成了绝对。至今无人能对出最贴切的下联,难就难在中国人把面又称脸,面又是面条,一字双意。

北方人,尤其是咱老陕,还特别讲究在夏至时吃面。这是一种广泛流传的习俗,其背后蕴含着深厚的文化意义和实用价值。

西安人咥面,尤其是粘面,一定要喝面汤,这叫原汤化原食,防止粘面顶到胃里消化不了。如果哪个娃不喝汤,大人就会吓唬:“吃面不喝汤,大颡细脖项。”大颡就是大头,意思是“你不喝汤,头就变大咧!”娃娃都不愿长成个大颡,虽然有“颡大心不闷(笨)”之说,但大颡有大傻的含意。有儿歌嘲笑讽刺大颡,“大颡大颡有宝,提个篮篮赛跑,赛咧个第一,得咧个手表,把手表打咧,把大颡气瓜咧。”瓜,即傻瓜。

西安人爱吃面,连名字、外号都和面有关系。我家住在西南城脚下的白鹭湾,记得巷子附近有一个大哥叫面娃,应该是小名。我上初中时有一个学长,笛子吹得好,号称西安“笛子王”,外号“面人”。街巷名字还有一条叫面巷,一条叫粉巷,都和面粉有关。看来西安人对面的痴迷程度,不是一般得高。

你听,西南城脚下的娃娃们唱的童谣:“一天不咥面,心里犯瞀乱,一天一顿面,干活不嫌烦。一天两顿面,浑身就舒坦,天天都咥面,赛似活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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