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有独立精神的散文集

辛敏

继《秦岭笔记》之后，张斌峰又出版了《渭河笔记》，前者主要是写父亲山的风物人事和山山水水，后者则是写母亲河的名胜古迹和圣人先贤。或如作者所言：《渭河笔记》是对《秦岭笔记》精神上的继续，也是对《秦岭笔记》创作手法上的否定。创作《秦岭笔记》时，努力在隐去事物具体性中，由内而外探求普遍存在。创作《渭河笔记》时，力图完全摆脱《秦岭笔记》的模式，从具体的人物和地点入手，由外而内探求民族精神与人文传承。

书中的名胜古迹我几乎都涉足过，也拜谒过文中描写的圣人先贤。但阅读《渭河笔记》时却随着作者的笔触有一种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的感受。这主要得益于作者独立的精神、独到的见解和独一的写法。

首先是独立的精神。在《东湖闲人》一文中，作者记述了苏轼在凤翔任职时与东湖的故事后，写道：东坡为文如为人，为人如为文。天地万物，皆在胸中。天地万物,皆可为文。为人随情任性，为文亦随兴所至。初看其诗文，不知从何而起，亦不知从何而止。细品其诗文，无一不“起于所当起，止于所当止”。正如其为人，既生性自由，又清清澈澈，不染尘埃。又如《用血与泪熔铸史诗》一文写道：《史记》是史学家用责任与良知写就的，真实、生动、坦率，充溢着磅礴浑厚之气。唐宗、宋祖、秦皇、汉武，雄才大略的帝王不乏其人，而在史学家之列，与司马迁并肩之人不多。

在数千年的历史长河中，苏轼和司马迁之所以鹤立鸡群为后人所敬仰，就在于他们的独立之精神，他们是文学或史学的唯一，作者穿越时空与苏轼和司马迁神交，写出了“这一个”。

其次是独到的见解。读完全书，说实话，这是一本在当今出版的成千上万种书籍里显得有点单薄的图书，我甚至建议作者以后再出书，用32开本显得书厚实一点。但我也不得不承认，大部分类似的图书没有此书给我留下的印象深刻。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作者独到的见解。我们多数人都去过茂陵及霍去病墓，前不久我又一次去了那里，但没有去拜谒附近的卫青墓。而作者“在一个寒风瑟瑟的黄昏，来到北莽原上，不是为了领略雄才大略汉武帝的茂陵之雄伟高大，也不是为了观览一代战神霍去病的墓区之恢宏壮丽，而单单是为了探访卫青墓。”在《感受冷落的大功之臣》一文中，作者在记述卫青的功高盖主后写道：“卫青无逾规之言，无越矩之行。他之所以被冷落，我想，或许是因为汉武帝太过于自负，他要向世人展示，征服强敌的，是自己，而不是某一个将军。”

作者赞美卫青“如日中天、备受恩宠时，卫青不居功自傲，不恃宠而骄。夕阳西下、滑入低谷时，卫青不怨天尤人，不顾影自怜。漠视繁华的人，也耐得住寂寞。”正如作者所感叹：“卫青，是西汉历史上一个永恒的传奇。汉武帝一朝的英雄时代，是从卫青的出现开始，是从卫青的去世结束。”

再次是独一的写法。汉字始祖仓颉众所周知，人们津津乐道的也是仓颉如何仰观宇宙星辰、俯察鸟迹虫丝从而发明汉字，但作者在《仓颉庙观柏》一文中，既不写仓颉如何发明汉字，也不写仓颉庙如何壮观、仓颉墓如何古老，只抓住仓颉庙中的古柏一点写深写活。在描写了仓颉手植柏、喜鹊登枝柏、二龙戏珠柏等众多古柏后，作者似乎猜到读者疑问为何专写古柏。在文末给出了答案：“因为，我从来都不相信仓颉是一个具象的个体。我想，如同华胥、女娲、黄帝，炎帝等传说中的人物一样，仓颉是我们无数优秀先辈的集合，是他们用自己的智慧与心血不断创造、丰富着文字，让民族的根与魂得以传承与延续，沧海桑田，斯人已去，他们的创作如森森的柏林常绿，他们的精神如坚硬的树干屹立！”

著名文化学者肖云儒论述散文“形散神不散”。如今随着互联网和智能手机的出现，万众写作成为令人亦喜亦忧的现象，喜的是散文写作队伍日益壮大，写作数量空前巨大，忧的是散文质量良莠不齐、鱼龙混杂，形散神也散。在各行各业追求高质量发展的当今，散文创作也要与时俱进，追求高质量发展，以满足读者高品质精神文化生活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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