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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36期:第03版 百味

出嫁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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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斌

大牛庄的那场雪是真大啊。蜿蜒的小道容不下两辆车错身。冻地打滑,头车像个年关里的醉汉,身后慢吞吞地跟着三轮车、电瓶车,还有三三两两从集市上赶回去的行人。到了弯弯,车子靠边,对面的车早早地等着交会呢,却又和超车的那些车迎面。这些拥挤里还能听到交错停下来打招呼的乡音。这样一个弯弯连着一个弯弯,雪更大,路更长。

小妹结婚,送“五红”的婚车也堵在弯弯里了。

何为“五红”?迎亲前一日,男方要拉上一车的物什前来送喜。“五红”内容各地不一,在华东平原,多是指烟、酒、鲤鱼、鸡和猪肉。除了这些,在送花和请响之间也要选一个。花是烟花,是近些年的一种流行;响是戏台,是古往今来的传统。好的戏班子,大家自然都早早预订了,实在请不到,只好送烟花。而无论是烟花还是戏台,除了庆喜,还别有妙用。

到了村口,新郎下来整理一下衣襟。放上一大盘鞭炮,村里就知道送“五红”的车子到了。桥头旁的空地上早已铺满了碎红,不少炮衣插在洁白的雪上,像是在燃烧。叔父支起耳朵听到了,催人赶紧点炮。桥头的人听到了回响,再上车。这种礼仪的默契,村民早已熟络。

院子里热闹非凡。前来帮忙的都是一个院的亲戚。“院”可以追溯到五服(父系家族的男丁),因此,话事的司仪、记账的先生、点炮的孩童、搭棚的青年,一应俱全。“院”里的女子也一分为二:年轻的帮着布置婚房;岁数大的则在一旁帮着铲雪、除冰、铺红毯。

车子终于到了。打开车后,色彩的仪式总能带来原始的震撼。大红公鸡有12只,脖下围了一圈红布,支着高高的鸡冠;半爿猪用红色绳带系住脚,再用一面红绸盖在肚上,要三四个壮汉才能抬得动;最鲜艳的是两条大鲤鱼,红绳的两端各自系在背鳍最硬的那根倒刺上,鱼嘴里也要塞上红纸……还有整箱的烟花,上面写着“吉祥烟花”“富贵烟花”“如意烟花”等,寓意喜庆和好运堆了满满一屋。

送“五红”的一早,我、小妹还有堂弟去祖林祈福。大雪早就把原野的阡陌冻住了。祖林在河垄上,我们绕道而行,沿着河边的栈道一路向北。河垄由挖河时翻上来的泥土堆积而成,先是种桑树、杨树,后来慢慢垦荒,种了小麦、玉米。先祖们珍惜土地,慢慢又把祖林建在河垄上。盲目直行,大雪里的脚印却能让人看到来时的路。这些厚厚的雪压在麦苗上,看不到一丁点儿生命的迹象,但谁都知道日后那些季节里的丰硕。

祖林还没走到。远远望去,似乎看到了那些丛杂的原点。而回过头,大雪正在掩盖我们走过的脚印,耳边响起“嚓嚓”的声响,这是我们正在走过的路。

小妹结婚正日,天气异常冷。冰溜子挂在屋檐下,晶莹剔透。也不只屋檐,院子里的菜叶上、院角的桂花树上,都结满了长短不一的冰溜子。

寒冷在燃烧,堂屋里又是另一番场景。小妈坐在大红被子上,小妹和妹夫“咣咣咣”跪着磕头。三人抱头痛哭,各有各的念想。但总归是喜事,妹夫是个不错的人。最后一程是我把小妹抱上婚车。

临近晌午,叔父让堂弟去放烟花。戏班子和放烟花都是开席的讯号,院子里的亲友看到谁家放了烟花,听到谁家起了戏,就知道该去吃席了。

那些烟花高高冲起,远不如夜晚里的璀璨。倒是炸落下来的炮衣,有不少倒插在屋顶、树梢、篱园,像燃烧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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