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儿飘香

（刘强 作）

要说瓢儿卖得最火的地方，当属县城里那条最繁华的商业步行街。在十字交汇、商铺林立的街口处，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农妇们将盛放在大大小小的笆篓、不锈钢小盆、矮粗的搪瓷缸里的瓢儿放置在路边的花台上兜售。仔细一瞧，那些瓢儿又白又大，这里的食客们都知道，瓢儿最是娇贵，它通灵性，最喜爱干净，若是采摘的人身上汗味重些，或是手上不洁净、动作粗鲁些，采摘的瓢儿还等不到从山里运到城里就开始打蔫、出汁、变黑，一看就不新鲜，吃到嘴里，也就没有了那特有的香甜味。所以，收拾得干净利索的农妇，总是卖得最好。

拉下饼店的卷闸门，平娃拍拍手，拐个弯，就从自家的饼店来到步行街十字交汇处的瓢儿集散地。他在每个摊点前驻足、细看，用那双卖了多年饼子，不用看称也能估摸个八九不离十的眼睛掂量着这些盆、篓，哪个装得瓢儿多、成色好、够新鲜，最适合做香甜的瓢儿馍，心里细细咂摸着，仿佛看见明儿一早，那酸甜适口的瓢儿馍被抢购一空的情景，嘴角禁不住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无奈，此时瓢儿正处新鲜上市，几个摊上的瓢儿都因为要价过高而无法成交，看着从这个摊转到那个摊，迟迟也不肯出手的平娃，几个卖瓢儿的农妇，抱起膀子，叉着脚、撇起嘴，用眼角斜着平娃的背影，不屑地从鼻中“哼”了一声，用不大不小的声调调侃：“想买便宜的呀，只怕是要等到天黑了吧！”平娃也不恼，不紧不慢踱到一大一小两个笆篓前，抬眼一望，是祖孙俩。奶奶用手拨了拨被风抚乱的银丝，殷切地对平娃说：“你看看这瓢儿，多新鲜！”平娃漫不经心地问：“多少钱一笆篓？”老奶奶张开五指，急切地说：“一大一小两笆篓，只要五十元！这要搁平常，一笆篓也得六七十了。”

她接着说：“我刚接到电话，两年没回家的儿子今儿带着一岁多的孙子回村吃瓢儿哩，可是家里没人，急死我了！这不，回镇上的最后一班车是六点半，我着急赶时间。我还从未见过我那可爱的乖孙孙哩！”说到这，老奶奶那先前皱起的眉头这会儿舒展开来，眼睛笑出一道弯月。这时，一直站在老人身后的小女孩扯了扯她的衣襟，仿佛在催促她。

听到这，平娃爽朗一笑，“行！”爽快地掏出一张五十和一张十块的纸币给老奶奶，老奶奶诧异地说：“多了、多了！”平娃笑笑：“不多不多，这五十元是瓢儿钱，还有十元，买这小姑娘手里的这支花！”

“这不值钱！”小姑娘和老奶奶连连摆手说。“这是先前进城时从路边采的马兰花，你要是喜欢，送你！”平娃接过小姑娘递来的花，将那两张纸币又塞回老人手里，催促：“快收拾收拾，赶车去吧！”说完，将装满瓢儿的袋子拎到鼻前，深深地嗅了嗅，胸腔里顿时充满了一股浓郁的瓢儿香，在众人诧异的眼光里，平娃一手拎着瓢儿，一手拿着那支紫色的马兰花，哼着小曲，大步流星朝饼店走去……

□张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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