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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77期:第08版 陕煤四版

母亲的米线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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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从乡下搬到镇里的时候,已经是1996年了。那年,我刚刚考上初中。

我的两个姐姐已经在镇里读中学了,在农村务农的父母,虽然在田地里日夜辛苦劳作,但三个学生日益增加的学费和伙食费几乎让家庭负担不起了。

母亲决定把家搬到镇子上,这遭到了父亲的反对。

“搬走了,还有几亩地咋办?”父亲说,“你有啥手艺,到镇里能干啥?”

“哪怕到镇子上只给孩子们做饭,让孩子们吃饱,这家也搬得值!”母亲对搬家下了坚定的决心。

母亲的坚定是有底气的。其实,她早已在赶集的时候就看会了米线摊上的“学问”,做好了打算。家里三个学生的开销越来越大,更加坚定了她开一个米线摊的想法。“这样不仅可以给三个孩子做饭,还能有点收入。人挪活,不能总在地里刨食。”母亲对接下来的生活充满了信心。

为方便三个孩子吃饭,母亲的米线摊就摆在了离学校不远的巷子里。三五张简易的桌子,七八条凳子,一个推车,两个红彤彤的火炉,推车上摆满了油盐酱醋、辣椒、香料等调料罐,母亲的米线摊简单干净,热气腾腾。每当我放学回到米线摊,就能看见母亲弓着身子给客人涮米线,竹漏里的米线裹成一团,在翻滚的锅里吸吮着汤汁。葱花、香菜、紫菜、虾米、花生米正卧在旁边的碗底,米线出锅了,浇上汤,虾米的鲜味和葱花、香菜的香气瞬间被激发了出来,再淋上辣椒油和香油,一碗鲜香滑嫩的米线就呈现在了客人面前。

我的作业通常是在母亲的米线摊上完成的。我一边写作业,一边看着母亲忙碌。人多的时候,我想去帮忙,但会被母亲问道:“作业写完了吗?一寸光阴一寸金,妈能忙过来,别耽搁了娃学习。”母亲宁愿自己多操劳一点,也不愿意影响我的学习。

“一块五一碗的米线,好吃不贵……”母亲的吆喝声回荡在巷子里,地上青色的石板砖又将母亲的声音延伸到很远的地方。落日余晖之下,母亲的剪影,柔韧、悠长……

母亲做米线的手艺越来越好,客人也就越来越多。上初二的时候,我已经能够在周末帮母亲去县城采购米线了。每次采购完,除去来回的路费,还能节余三五元钱。我把剩下的钱交给母亲,母亲却让我自己保管。

“你学习要买本子和笔,自己管理好这些零钱,别乱花。”母亲信任她的孩子,更是教我怎样去自律。

母亲给的零花钱我都用来买书了。记得当年的《读者》二块钱一本,《小小说选刊》一块五一本,我买的最贵的一本书是《今夜有暴风雪》。当夜晚的灯光点亮,汤锅在通红的炉子上冒着热气,我写完作业就趴在桌子上看书,母亲在米线摊上收拾。直到夜色完全笼罩了小镇,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了,母亲才把米线摊收拾齐备,我和母亲一起推着推车走过小巷,昏暗的灯光将娘俩的身影印在长长的石板街上。

母亲的米线摊陪伴了我六年的求学时光,直到我考上大学离开镇子。在那六年时间里,我跟着母亲学会了坚强、自立、坚持、自律,在米线摊上也培养了热爱阅读的习惯。

毕业后我在离家很远的地方工作,只有节假日的时候才能回到老家看望母亲。2018年的春天,我带着母亲出去旅游,在一家餐馆里,我特意为母亲点了一碗米线。“妈,你尝尝这里的米线,和你做的味道一样不?”

母亲尝了一口,“真香,大城市做的味道就是好。”母亲抿起嘴来笑了。

“哪里有您做得香,我觉得比您做的差远了。”我夸奖母亲。

“大城市的肯定比我这乡下老太太做的好。”母亲谦虚朴实。

我抱着母亲的肩膀,趴在她的耳边说:“妈,我挺想念你的米线摊,更怀念那时候能天天和你在一起,每次打烊的时候,我总是跟在你后面,和你一起回家。”说完我急忙背过脸去,怕母亲看见我湿润的眼圈。

“那时候是真辛苦呀,苦日子都过去了,要朝前看。”母亲的言语轻松,仿佛过往的艰辛不曾发生在她身上一样。

养儿方知父母恩。如今,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天天成长,我总会想起母亲的那个米线摊,母亲的艰辛劳作一直激励着我成长成人,感谢母亲陪我走过那段最美好的读书时光。(邢献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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