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猫

养猫成了一种时尚，这大约不能同八旗子弟养鸟、斗蟋蟀、坐茶馆相提并论，那会伤害很多人的感情，也包括自己。

在左邻右舍都纷纷养起了各形各态的猫，茶余饭后也都像谈股票、谈生意一样谈论猫的时候，就因自己居无猫而无话可谈。终于拗不过儿子的热情劝勉，加之也是心有灵犀，在朋友的母猫历尽苦痛而终有所获的时候，抱回一只灰白相间、乳臭未干的猫仔，成为家庭中最年轻的成员。几经推敲，取大众化名字“咪咪”。咪咪刚来时孱弱之极，非但头昂不起来，走路也摇摇晃晃，很不稳当。一家人都进入紧急状态：买奶粉、购奶瓶、找毛刷……就像服侍无母乳的襁褓儿一般，那份忙碌，那份心诚，真是让人感动。

咪咪日渐长大，那份顽皮、机敏、好奇和聪颖、天真的模样，惹得一家人都很欢喜。你用嘴“吱吱”地学鼠叫，它便前爪一卧，后腿紧弓，伏下脑袋，竖起耳朵，两眼瞪得圆圆的，一副随时腾地而起的模样；你用纸团掷于它眼前，它便用前爪左一下右一下，极灵巧逗弄那纸团，玩得有滋有味；下班回来，你一推开门，它总是蹲在门口迎接你，亲昵地冲你“喵喵”叫……

时下人们养猫，大多是为了消遣，或寻找一种慰藉，而绝不是为了防鼠。如果猫一旦真的有机会暴露其本性，捉到老鼠，搞得满地血腥，满脸的饕餮像，那就远不是那么可爱了，心里总要厌恶许久而不肯谅解于它。现在想来，动物的异化和退化，原本就是人类扭曲心态的变相映照。

咪咪愈见大了起来，竟也有了七情六欲，春日夜里，因身陷囹圄的孤独而叫得鬼哭狼嚎，使人在很无奈的时候，便拍打两下，算不得残酷，主要是希望“安定团结”。当然也有极恼怒的时候，便就忘了咪咪以往的可爱，动用了家法。然而这对于咪咪并不见效，反倒变本加厉地反抗。终于有一天，温良的咪咪在被惩戒时，以其利爪尖牙在我手臂上留下了很深的印痕，转而又抓咬了妻、儿，一家

人都捂着伤口，目瞪口呆于咪咪的疯狂，最后形成一致意见，将其送人，这样发展下去，大家都受不了。

那晚，咪咪被人蒙上眼睛要抱走的时候，儿子的眼红红的，叮咛咪咪的话让人听了很伤感很动情，但咪咪终归是让人抱走了。咪咪不在的一周，家中人都觉得很凄惶，少了魂儿似的不习惯。一个周末，儿子忍不住，用压岁钱买了许多鱼片，拉我一道去看咪咪，在朋友家门前，我们见了被绳索拴着的咪咪，儿子喜形于色地呼叫着“咪咪”，咪咪却虎视眈眈地无动于衷，儿子将鱼片一袋袋地拆开，咪咪便狼吞虎咽地吃。鱼片一扫而光，儿子便想抱咪咪，新主人赶紧制止：“千万不敢抱，咬人呢！”接着讲：“你这猫怎么像狗一样，见生人就咬，都不敢放到屋里，怕伤了客人。”儿子就很气地怪我：“都是你打的！”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自那以后，我再没去看过咪咪，养猫养成这样已很寒心，但反躬自身，总感到并没做错什么，咪咪自然也会这样以为，谁也没想过理解谁。□刘殿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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