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州的年

老家在乾县农村，自然按乡俗过年。过去的年和现在的年还是不同的。

过去过年比较讲究，先要寻干净的土块，在水盆里浸成泥浆，再仔细往房里的墙面抹一遍，待干透后就会有几面整洁的墙，再找些报纸往炕的上方刷一圈，以便人靠上去不粘土。还要选个吉日将两口大铁锅翻过来铲去上面的黑灰黑泥。等快到年跟前了，去集市上称几斤猪肉，大年三十前几天还要蒸几大缸馍。当厨房里蒸汽弥漫，当风箱声有节奏的吧嗒时，这年就快来了。大年三十的下午还要请人写春联，天黑前贴在大门两旁。重要的还是要将院子内外打扫一遍，以崭新的姿态迎接新年。大年三十晚上全家吃饺子（乾县称角角），家长发压岁钱，然后坐在炕上守岁。那时候吃货也少，一点花生，几个核桃，鞭炮也是百头的长串拆开来逐个放。

大年初一得早起，穿着新衣服满村子跑着显摆，也会到邻家去混块水果糖，然后回家吃传统的浇汤面。乾县农村的大年初一，空气中弥漫着浇汤面特有的醋香，这香味也成了我对故乡的印记。我的味觉对这醋香很亲切，闻到它就知道是故乡的味道。

乾县农村的大年初二是忌日，约定俗成是致丧的活动。千万不可初二去串门访友走亲戚，人家要给脸色看的。初三开始串亲访友，路上都是提着礼当的行人，哪怕是生人也彼此问候着擦肩而过。农村待客是两顿饭，早中二餐。中午吃过席面叙过话后，客人下炕穿鞋将礼物掏出往主家桌上放，主家则留一两样挡回去算是还礼，有的还另搭些别的礼物，不能让人空手而归，这是礼节和讲究。农村人不论贫富，待客讲究的是大方、热情、厚道。既使往日有过节的人此时登门，谁都不会给脸色，定会热情招待。事归事，礼节归礼节，农村人特讲这个礼节。

现今的农村过年比过去的热闹欠了些，大多数人去了城里，但礼数依旧。除了亲友间按老规矩走动拜年外，同村里的人聚谈多了，泥瓦匠们会商量来年的工程，返运棉花的会和跑长途的司机议定下一次出门的细节，有孩子毕业的会和从外边回来的人商量孩子的就业去向等。市场经济的风早已刮进农家，人们思谋图变，年不再是一个聚会的传统节日，更多的是人际交往、信息交流的洽谈会。

老家的年味依然，但内容的确与时俱进。年还是年，可如今的况味变了，年成了一个假期。

应该说年是挺重要的，乡规俗约年关亲友必须走动拜年，正是这一讲究让人们又自觉不自觉地联络起来。再陌生还有亲情在，再味淡还有礼数在。从这点讲，祖先是大智慧的要构建和谐社会，许多礼数规矩都有深刻的道理在。过年的时候，会收到五花八门的祝福短信，有的看了半天还不知是谁发的。我想几句隔空的短语问候，远不如坐在一个桌子上把酒言欢的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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