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下小鸡

那只母鸡，差不多是和春天一起来的。同来的，还有只公鸡，它们在我母亲的带领下，坐着我大哥的车，从乡下辗转几百里来到这个城市，在我的小院安顿下来。母亲说我天天动脑写字，太累，吃自家鸡下的蛋，有营养。我的小院在小城一隅，偏僻，独门独院，倒也适合养鸡。

母鸡不但下了蛋，而且还孵了小鸡崽。于是，这个春天，我的小院小鸡啾啾。母鸡便有些居功自傲，在院子昂首散步，比公鸡的步伐还要雄壮，这样的气势，来自于身后的小鸡。毛茸茸、一团黄的小鸡崽们，簇拥在它身后，像一只尾巴，甩也甩不掉。

院子的墙根，我种了油菜、小白菜，还有韭菜、生菜，怕鸡们会乱啄一气，于是开车去附近乡下的朋友那里，拉来一些果树修剪下来的枝条，扎起了一道篱笆，稀稀疏疏，但足以阻挡住小鸡进入。篱笆下，我种了牵牛花，希望它能攀援而上，为干枯的树枝装点一些绿意。

闲暇时，我坐在门前台阶上，看母鸡领着鸡崽们，浩浩荡荡从篱下走过。牵牛花已萌芽，并一点点开始攀登。对它们来说，这是一项庞大的工程，需要昼夜不歇来完成。我把篱下的鸡，还有这牵牛花，看作是观望春天的一个切口，从这个切口，透视整个春天。或者说，把这样的观望，作为打开春天的一个方式。

小院简陋，房子很旧，但我却很满意。在外奔波一天后，回到这里，看鸡行篱下，心里就会从喧嚣中渐渐平静下来，如一只从波涛中回归海岸的小船。“篱笆”“小鸡”，都是乡村生活的两个标签，现在，我把它们贴在我的院子里，贴进我有烟火味的生活里。这样，就感觉离乡村近了些，离城市远了些。

经历这次疫情后，我更珍惜这种日子。一草一木、一禽一鸟，都是一面镜子，能照亮我们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小鸡啾啾，我分不清这叫声来自画内，还是画外。但我能感受到，因这几声，这个春天瞬间就多了几分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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