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桥下

大桥是一座立交桥，矗立于这座古城东边的一个十字路口。桥下车流如潮，南来北往。

在来往的人流中，却有一些人是相对静止的。男的、女的，年轻的、年老的，他们或站或蹲或席地而坐于街边路沿，前面摆放着电钻、凿子、瓦刀、管钳或清洁工具等。

每当有行人路过时，他们会不约而同将东张西望的目光收回，充满希望地投向行人，再遗憾地望着行人走远。

记得第一次走过这里时，见这一堆人和地上随处可见的烟头，路东边围墙下一排停放的小货车后面，还散发出一阵刺鼻的怪味。很诧异这里的环境，怎么与这个文明古城、卫生城市如此不协调呢？只能使劲屏住呼吸，快步走过。

渐渐走得多了，知道了他们是一群民工，来自其他地方的城镇乡村，背井离乡在这个城市谋生计。

清晨，是他们“生意”最好的时候。周围需要用工的单位或个人会一大早来这里，挑选他们中意的人力对象。只见那些人被选中后，立即起身拿起工具，满脸欢喜又尽量压住喜悦，对身旁的同伴道别后，就随用工方走了。

随着太阳渐渐升高，人越来越少。到中午时，还一直在等待的人们，有些烦躁不安。馒头、凉皮、方便面，大家在路边胡乱吃点，再喝点随身带的水，经过这匆匆的一阵休整后，大家情绪明显好转。有时候下午，一些用工方在完不成当天任务时，会选择增加人手。到五六点时，是陪读家长的会先离开。晚上用工总是很少的，随着暮色渐渐加深，不再存希望的人们才陆续离开。

后来因为一件事，使我近距离接触了这些人。那次，下水道堵了，卫生间满地板的水，手足无措中，突然想起大桥下不就有通下水道的工人吗？我刚到桥下边，他们立即围了过来，给他们讲了具体状况。“这咱弄不了，这得要专业人员。”人群很快散去了几个。

大伙给我推荐有个谢师傅专修下水道。说话间，旁边已有人打起电话。一会儿，一位身着旧迷彩服，退伍军人模样的人骑摩托车过来。他问了堵的状况后，让我稍等会，他要回去取钻头，不一次清理好稍不注意又会堵。期间，又有一些刚来不明情况的人过来问我需要工人不，其他人便接话，“人家跟谢师傅都说好了。”他们便退一旁另等活去了。

七八分钟后，谢师傅带着工具箱来了。到家，他从口袋取出鞋套套上，然后打开工具箱开始操作，没多久下水道就疏通好了。他又接了一盆水倒进去，看水很快落下去后，才收拾工具。我突然想起厕所冲水也有一些问题，当时让物业的水工修理，他说冲水浮子坏了他修不了，要买个新的换上。因为我不经常在这个城市，对周围很陌生，也不知道哪里有卖这种东西的店，就一直将就着。谢师傅揭开盖看了下，说不需要买新的，小问题收拾下就好。说完他又一阵拉上放下，试了几次直到再无问题，他才再次收拾起工具箱。可是当我给他付钱时，他却只收了通下水道的钱。

后来，从车站绕小区后面有一路公交车开通。大桥下，已不再是我的必经之路。几个月后的一个早晨，我竟有一种想去大桥下看看的冲动，想看看是否还有人在大桥下等活。

他们都还在，一排排整齐摆放的摩托车，车前是写着木工、电钻、修下水管道等醒目的红底黄字的牌子。路边还多了一些垃圾桶，清洁工师傅正拿着水管冲东边小货车后的地面。

如果有一天，在这大桥旁边，能划一片地方，为他们建一座休息厅，有洗手间、有开水供应，让他们不再风吹日晒、席地而坐就好了。

关注公众号，随时阅读陕西工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