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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05期:第08版 陕煤四版

父亲树

余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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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门口有一棵树。自从我有记忆,它就由苗到枝,由茶盏粗细长到参天大树,父亲时常用手和目光丈量,比划树成材的样子。我的记忆中一边是父亲,一边是执拗的树,在门口守望着我。

村里人保留几分迷信,认为家门有树,就是蒙荫家族的吉兆,于是在童年伙伴面前,门口的大树也成为自己一点炫耀资本,并从大树敬畏的角度,认为它就是自己的擎天柱。那时最喜欢在树荫下嬉闹,在树干上刻下自己的身高,有时倚靠树的怀抱恬然午睡,有时会更淘气爬上树巡视,将此树视为自己的领地,拒绝其他小伙伴加入,甚至连虫鸟都要从视线内赶走,然后倚在最粗的枝上眺望远方。那份安逸只有在父亲的肩膀上,才同样感受过。

再往后的日子,树依旧为我遮风挡雨,我们就这么互相习惯着。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发现因为光照和地形的原因,树干其实早已微微弯了,不复见记忆里的飒爽姿态,变得有些丑陋。我也逐渐长大,放弃了围着大树取乐,对树下玩闹的孩子也多些“鄙视”,就这么否定着昨天的自己,且因为这棵树,家务活中多了一项打扫落叶的工作。有时也因一点小事,反感生恨,就像父亲无处不在的古板一般让人抱怨。不过说实话,我虽然心中愤懑,却没想过有一天它就突然消失了。

我长大后离开村子,在外乡读书,很奇怪,离家远了反而对家的印象深了,多少次梦回那片熟悉的树荫。可惜放假回来熟悉的家门已变样,村里这些年月发展很快,以往的土路将被水泥道路代替。而大树就在街道边上,老树根有些都拱出了地面阻碍交通。父亲接受建议,伐去了大树,只剩下树墩。看着眼前的树墩,我哭了,因为自己终于失去了一个拥抱,失去了一个世界。

而迎接的父亲看着我,拍打树墩说:“来,孩子,坐在这里休息一会吧。”他开心的笑容挤着皱纹,就像一棵老树一般。(黄陵矿业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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