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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21期:第04版 观察读书

高人高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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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名声,有人初见气势轩昂,让人仰视。随后皮囊得破,于是哂笑误把草鸡作了凤凰。也有人初见笠翁野叟,波澜不惊,然厮磨既久,睹其畴而得隆,隆而成岳,日见令人后仰刮目。李高田即属于后者。

和李高田的交往,缘于文字。由于袁波先生私爱,一篇小文呈先生案头。不几日,拙文刊出。先生半生执编,阅文无数,小文入其法眼,缘之曰“文人文章”也。须知文人文章,难得觅到知己。自此,和先生交往日频,二三年间,十数篇文字次第刊出。

编辑替他人做嫁衣,美文编发了一版又一版,刊物推出了一期又一期。作者广为人知,赚了名声,得了稿费,然幕后英雄,皆隐在版后。故而,先生自己所撰文字,极少看到。

第一次看到先生的文字,是一篇描摹西岳华山的小品。文笔洗练,古意悠然,千把文字,功夫得显。让人觉得,原来先生有眼光独到、修养深厚的编辑功夫之外,手下的文字功夫也不差。再后来,疫情甫定时,又读到他的《小桃无主自开花》,真真清新可人,雨后花艳,有冰镇雪碧入喉,沁人心脾之感。

让人对先生古典文学积淀深厚的钦佩,则来自于他庚子清明的《网祭轩辕黄帝文》:“鸿蒙始判,天地开辟……遥思始祖创业,何其之艰!赤足起于黄原,睿目锁定中原。联炎部以缔同盟,灭蚩尤以建大统。然后,铸鼎于荆山,造字于渭北,昭开国之重器,启人文之先河。创历法以应农时,制冠裳以易陋习。赫赫神功,永垂青史;煌煌圣德,佑我一族。”再引庚子疫情肆虐:“幸中枢,挽狂澜于既倾,拯同胞于倒悬。国之大医,民之南山,一语惊天,果断封城。四面请缨,医护逆行击狂魔;八方驰援,银鹰除夜赴国难。”味其文,其语也殷殷;诵其章,其言也切切。行文,纵横而捭阖;谋篇,成竹而在胸。祭而怀祖,奠而佑民,苍生天下。

先秦两汉,唐宋元明,一路下来到了晚清民国,小品一脉,在高田先生的身上,也有着叶脉的遗存。令人讶异的是,一篇《湖隐人家》,直可收入张岱的《陶庵梦忆》。“湖隐人家,隐在曲江北湖……一条青白片石铺成的小径,弯向小院幽处,石径隙缝里挤满了绿茸茸的毛草。整条路的原始与天然,仿佛是把终南山某一段山路原封不动地搬到了这里……院中有松、梅、石榴数株,绿藤搭的草棚一架,架下有圆形石桌儿一个,石鼓数对,的确有几分雅趣……”

因了对戏曲的熟稔,便有了他访板胡大师肖炳的《知音》一文。《知音》写肖炳和鸟儿的互鸣,生动有趣得紧。这些鸟儿,都是琴师的粉丝知音。每每肖炳练琴时,这些知音们会围了过来,和着琴声,咿呀相应。那一天,鸟儿鸣一声,肖炳用琴声应一句,鸣一声,再应一句,如此一鸣一应,彼鸣此应,肖炳的琴语,有了“知音”的陪练,人世的缱绻,便有了鸟界的映衬,琴师的琴艺,便是日见的出神入化了。凄凉难抑的是,肖炳作古数年,那些知音鸟儿们,却不知栖往何处!

2018年9月,尝携数同仁创办“终南性灵社”,鼓吹性灵散文之小品文写作。虽有旌旗,也猎而有声,怎奈会意者少,操觚者稀,能得韵一二,有散篇文字遥相呼应,便是喜悦难耐了。不料无意之间,得窥邻家篱内格桑招摇,心下之喜喜不自胜,腹内慨叹难以——是否“性灵”之探,自此当不再惮于前驱了?

高田之高,当还有近来数篇文字可资证明:《默翁轶事》《最后一个乡儒》《金声玉振铭斯人》《秦士毛锜》等等。

言及感慨,袁波先生言:“高田的根柢厚实得很呢!”

无意间识得一同道高人,幸甚。“有麝自然香,何必当风立。”思之,相识先生,是偶然,也是必然。

“唯书有色,艳于西子;唯书有华,秀于百卉。”李高田的文字,正有此功。

李高田者,饱学秦士之遗民也。□陈嘉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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