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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65期:第04版 百味国际

母亲的小竹篮

马宽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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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毕业那年,我如愿考上了省城的一所重点中专。一家人高兴自不必说,可接下来的事情却让全家人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那时侯,二哥结婚不久,我唯一的姐姐也刚刚出嫁,家里一贫如洗,实在没钱供我上学。父亲是个粗人,一辈子只知道春种秋收,靠打点粮食养活一家老小。眼看着开学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母亲的头上又凭添了许多白发。

一日午后,一向柔弱的母亲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来,胳膊上挎了一只竹篮子,里面还有许多鸡蛋。我忙问道:“妈,咱家都快揭不开锅了,你买这么多鸡蛋干吗”?“傻孩子,我是想做点小生意给你凑学费,要不然你怎么到城里念书?再说,妈也不想让别人瞧不起你。”母亲的话让我感到朴实又温暖。

第二天天不亮,母亲便走出家门,她挎着一篮子鸡蛋,沿着公路走到了三十里外的纺织城,就是为了省两毛钱的车票。记得母亲第一次卖完鸡蛋回到家里已是晚上11点多,她一边吃饭一边点着当天的收入,兴奋地站起来抚摸着我的头说:“妈今天挣了一块多钱,看来俺娃上学是不用发愁了。”借着微弱的灯光,我看见母亲眼里闪动的泪花。

中专二年级的时候,为了减轻家里经济负担,我便很少回家向母亲要生活费。那一年冬天似乎特别漫长,算起来我大概有一个多月没有回家,为了节省开支,我在食堂里打最便宜的饭菜,有时候就买两个馒头充饥。一日傍晚,我的同学也是我的同乡杜丽红到宿舍找我,塞给我10元钱说:“你妈想你了,让你这周一定要回去,这是她托我带给你的生活费。”我点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鼻子一阵发酸。

转眼到了毕业那年,我在西安仪表厂实习,工厂要求不是很严,我可以经常抽空回家看望母亲。一天清晨,我要返回工厂,母亲也要去卖鸡蛋,我们结伴向村外走去。这一次的竹篮是我拎着,毕竟四年的光阴过去了,我已从当年那个懵懂少年长成风华正茂的青年,理应为母亲分担忧愁。

可还没走多远,我那不争气的胳膊就被压出一道红红的印子,于是便央求母亲:“妈,我们还是坐车吧。”母亲微笑着点点头。事后我才知道,卖了4年鸡蛋,这是母亲唯一一次坐车去,那个时候,她已经是58岁的老人了。

我不知道,4年的风霜雨雪为何阻挡不了一位老人独自前行的脚步。当她提着一篮子鸡蛋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时,没有人会留意她,哪怕只是一眼。此时此刻,也许只有她知道,那竹篮里承载的不仅仅是一个儿子的命运,更承载着一个母亲对儿子博大无私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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