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现象如何进入小说视界

云岗先生是我在鲁院陕西作家班的同学。他为人仗义，言语间透着一股子豪气。每次见面，都能从他身上感悟到一种来自大地的芬芳与万物的执着。

在与世俗世界不同中，我慢慢读出了他为人处世的妙处。我开始关注他的小说，尤其是最近出版的小说集《雪落大地》，让我眼前不觉一亮，会心一笑：老兄的创作已经回归了本源，进入了一个专属作家自我的视界。这种感觉，强烈表现在他的中篇小说《对面那个圪梁梁上》（原名《精准扶贫》刊发于《山东文学》），《油菜花盛开的村庄》（原刊《天津文学》）和《请神容易送神难》（原刊《延安文学》）的字里行间，引发了我对生活现象如何进入小说创作的思考。

云岗的三部中篇小说，都有一个突出特点，那就是对乡村生活的文学观照。进一步说，即在时代大背景下对农民生存与生活状态的即时摹写与刻画，一种传承于传统的现实主义的自觉。三部小说，各具特色，既努力描写了来自土地的芬芳，又通过不同的侧重，避免了文本的雷同。在小说艺术的探索上，突破了作家自我重复的误区。这一点，值得我们关注与肯定。

发表在《延安文学》的《请神容易送神难》，题材不算新颖，写法也比较谨慎，所涉及的内容也大多是我们日常惯见，甚至熟视无睹的身边事。我在此权且把他的这种文学叙事称之为“现象流”，有如生活流一般，在不知不觉中氤氲了我们的视线，温润着我们的心灵：不再暴戾，不再迷茫。

发表在《天津文学》的《油菜花盛开的村庄》，在朴拙的叙事中始终散发着时淡时浓的油菜花的馨香，恰似一曲耐人咀嚼的老年人的婚恋之歌。这篇小说的情节比较简单：一个不适应城里生活的老人四贵，在老伴离世后，孑然孤身回到村庄自发开垦废弃宅基地的故事。小说没有停留在这些看似简单问题的揭露上，而是集中笔墨，给我们成功塑造了一个对土地充满依恋，善良而勤劳、质朴的老农民四贵这个颇具意味的人物形象。通过不同角度，多层散点，或刻画、或勾勒，或浓、或淡，或细腻、或粗犷的手法，成功塑造了四贵老汉善良、担当、勤劳、乐观，以及有情有义的农民形象。

发表在《山东文学》的《对面面那个圪梁梁上》，在文本结构上，采取第一人称讲故事与现实生活相交织的艺术手法，从容不迫地展开叙事。同时，间以悬疑小说的手法，让小说反复回环，风生水起，于无声处制造波澜，险象环生，从而带来了引人入胜的阅读审美。帮扶干部刘辉在下村途中，为了缓解沉闷的气氛，给年轻的机关干部小田、司机老黄讲述多年前他的一个扶贫故事，不经意间，勾起了刘辉当年扶贫时的一段感情涟漪。无巧不成书，他的故事又在现实中显现了一遍，不同的是当年的女主角早已被生活的重担挤压成了一个麻木，甚至逃离生活的老妇人。现实中的一切似乎刚刚开始，小说的故事却又戛然而止……人生无处不遗憾，这也许是作家在讲述故事之余，给我们埋下的一条线索，让读者在感慨之余，在心灵上留下一个无声的叹息。

生活现象，无疑是现实生活的一部分。其中充溢着泥沙与黄金，时代呼唤每一个作家与时俱进，慧眼识金，在纷繁的生活中完成文学叙事，在独具个性的叙事里追求自觉的审美云岗已经在路上。

□王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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