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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39期:第04版 憩心亭

路灯下

杨毅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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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路刚铺好的时候,车少人稀。路不长,但很平很直。路的西头是我们单位的后围墙,墙是砖混与钢筋间隔的透景结构,在路上可以看到单位崭新的办公楼和花红草绿的院落。路两边的人行道铺设的是花纹式地砖,很好看。橘黄色的灯光照下来,在路面形成一个个交叉连接的光圈,给人以温馨和谐的色彩。

晚上要熬夜写份材料。吃罢晚饭需消化消化,走出饭堂,我便一边构思一边绕着围墙散步。走在新修的路上,心情快乐,禁不住哼着歌儿。走到路东段拐弯处,却见门面房的最下面一级台阶,坐着一个孩子,正趴在一张小低桌上写作业。

这个小女孩,八九岁大,留两条小辫子,穿一件浅红色带花点的衣服。她的身旁放着书包和书本。对我的到来,她似乎未觉察,仍低头写着作业。我轻轻走到她身后,看她写。路灯的光线照在书桌和本子上,有些暗,我看不清写的字,但从她的手型看,像是在练字。

写满一页,翻本子时,她扭头瞧我。这是一张让人喜爱的脸蛋,圆圆的,胖胖的,两眼一忽闪,有些羞涩地朝我一笑。“叔叔好!”她说。

“你好!”我表现出很关切的样子,问她:“怎么在这儿做作业呀?”

“陪我妈。”

“你妈妈在哪儿?”

她向路边指了指,没有作声。我侧身老远看去,一位环卫工在路的中段,顺着我来时的方向正清扫路面。

“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作业?”

“还没写完。”她仍然摇摇头,回身做她的事。我看看路灯,无声地笑了,想起了小时候在月光下看书的情景。

我还有事,也无意再影响孩子做作业,扭身往回走。路过环卫工时,心生敬意。趁她休息空儿,我问小女孩可是她的孩子,她点点头。我问上几年级?她说四年级。我说孩子很懂事很用功,她点头笑了,笑得很欣慰。再见到小女孩,已是一年之后,这时我已搬家,小区热闹起来,周围的门面房也陆续开张。门面房多是茶社、超市和药店,也开了一家蒸饺店。一天我下班较晚,走到蒸饺店对面的路灯下,看到这个女孩正在收拾小书桌。她眼尖,还未等我问话就认出了我,偏过头,微笑着说:“叔叔好!”我连忙说:“你好!又见面了。”又不知算是有意还是无意地问:“还是在路灯下写作业吗?”

“不了。”她说,“在休息室写,少数时候在这里写,写完了好和同学玩。”女孩比一年前长高了许多,也显得成熟和善谈了一些。从她嘴里,我得知她老家在商洛,她爸妈和她姨都在城里做环卫工。眼前这条路,过去是她妈一个人清扫,现在因为车多人多了,增加到三个人。她母亲涨了工资,也有了能烧水能热饭的一间休息室。她还指了指身后一家只能自动取款的银行门头,告诉我门头灯很亮,写作业光线足。我看了看,银行门头灯呈乳白色,与路灯的橘黄色相交融,形成奇特的亮光。

“这次能让我看看你的作业吗?”

“好的。”她顺手把作业本递给我,说:“叔叔你慢慢看,我叫同学出来玩呀。”然后跑到蒸饺店门口喊:“王飞,我作业写完了,可以出来玩啦!”

女孩上六年级后,我再没见过她,倒是和她母亲见过几次。此时她母亲多数时段不拿扫把了,而是驾驶一辆小型扫地机清扫路面。她告诉我,她曾把我夸奖她孩子的话转告给孩子,孩子很高兴,从此说话多了,也更显活泼了。

这位女孩上中学时,她母亲说,孩子中考成绩优异,学校安排住校,还减免了许多学杂费。我由衷地说:“为孩子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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