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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64期:第04版 视野

私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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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淑”一词,典出《孟子·离娄下》:“予未得为孔子徒也,予私淑诸人也。”赵岐注:“淑,善也,我私善之于贤人耳,盖恨其不得学于大圣也。”

孟子这句话,是言其生也苦晚,不能直接师从孔子而恨。

孔子(前551年-前479年),系春秋末年的大思想家和教育家、儒家学说的创始者。其薪火相传而至曾子。曾子(前505年-前435年),姒姓,曾氏,名参。系孔子晚年弟子之一,是儒家学派的重要代表人物,孔子临终时,将4岁的孙子孔伋托付给26岁的曾子。孔伋(前483年-前402年),字子思。孔子的思想和学说,经曾子传子思,子思传门人,门人再传孟子。子思是儒家的代表人物之一,上承曾子,下启孟子,系著名的思孟学派。

孟子(约前372年-前289年),晚孔子百年,距子思逝世也已三十年,《史记》称其“受业子思之门人”。

明乎此,就知道了孟子“私淑”的理由。

关于“私淑”之义,《辞源》引《孟子》文曰:“后遂称未得身受其教而宗仰其人为私淑。”《现汉》亦谓:“未能亲自受业,但敬仰其学术并尊之为师”,称私淑。

解释得完全正确,这里有两点要注意:一是没有得到亲身教授,二是为其学问所敬仰。

古人对私淑理解得很正确。清代李怀民评唐代张祜的诗:“独五言近体,刻入处逼阆仙,或亦私淑贾氏也。”(《重订诗人主客图》),阆仙,是中唐苦吟诗人贾岛的字。贾诗以五律见长,注重词句的锤炼。如“秋风生渭水,落叶满长安”“过桥分野色,移云动石根”等,皆是刻苦求工之句。张祜小贾岛六岁,其五言句,如“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万人齐指处,一雁落长空”等,直与贾岛诗风相似。他对贾诗推崇,但并未有师事贾岛之幸,故曰私淑贾岛也。

明人曹臣编辑的《舌华录》,也载有私淑的实例。

陈惟允家,有王叔明《泰山密雪图》。张廷采闻知,往借观之,卧其两日不去,使者促之,廷采临去顾曰:“王先生,尔知百岁后,有张廷采恋尔耶?”

王叔明是元末画家王蒙的字,张廷采前去陈家观王蒙的画,睡在画下面整整两天,家里派人催他回家,他临去的一句话,正是私淑之意。

但在今日,将“私淑”理解错误的也绝非仅见。将亲自受业的学生、关门弟子,也理解为“私淑弟子”。2000年1月12日,《中华读书报》有篇文章《胡适:既开风气又为师》,文中称,历史学家罗尔纲是胡适的私淑弟子。其实,罗是胡的门生,在胡适那里研究学问达五年之久,亲自得胡适栽培,是其门生而非私淑弟子。2002年初,《光明日报》有篇文章《钟敬文教授对研究生的日常教育》文中有云:“一位当代诗人,酷爱新诗。60年代在中文系听他(指钟老)的课一年,他送了一本新诗集给钟老,颇有私淑之意。”既是接受钟老教育,“颇有私淑之意”显然也用错了。2006年7月的一天,刘某在央视开坛说法,讲《红楼梦》,节目结束前,他说,之所以从事“红学”研究,是私淑周汝昌先生,并在其指导下,完成了两部红学著作。很显然,“私淑”也用错了。

话题再回到前文所叙《孟子》的原文:“予未得为孔子徒也,予私淑诸人也。”其中的“诸人”,盖指孔子、曾子、子思等人,而非指孟子的老师。但中华书局版的兰州大学中文系孟子译注小组的《孟子译注》,对这两句的译文却是:“我没有能够做孔子的门徒,我是私下向人学习来的。”将“私淑”译作“私下向人学习来的”,此“人”,自然指孟子的老师,此老师自然不是他私淑的对象,自然也就不在“诸人”之列。□杨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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