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河听风

□白来勤

蜀河，是安康的一个古镇，传因蜀王逝世、蜀冢存此而冠名，汉时置县，中兴于明代，繁华于清朝中末，续写的是汉江黄金水道上的传奇，因其所处地域优势，便是鄂、陕、川三地物流交汇的重要中转集散之地，物流的畅通，带来文化的交融。明末清初，商品经济日趋发展，湖广移民大量迁入，汉江黄金水道进入鼎盛时期，嘉庆年间，曾任旬阳知县的严如煜所编《三省边防备览》一书中称蜀河“商贾云集”，为“汉江小都会”。

在蜀河古镇，我听到远古悲怆苍劲的风亲吻鞭挞自多情。昔时此处为汉江上游黄金水道上的商贸重镇，历来帆樯林立、商贾云集、商贸发达，且江河交汇形似汉口，古称"小汉口"。船工的号子把天震个窟窿，纤夫的脚板把大山向后挪动，骡马的脖铃，把如钩的冷月融化为思念的玉磬、传信的灵童。哒哒的蹄音敲打着摩斯码，与远方的人儿进行深度沟通……

这里曾经茶楼戏园，丝弦笙簧，妖冶亮眼的商女宝气珠光，欢愉奢华的歌声余音绕梁，却难掩万虫噬骨的痛楚与忧伤。她们让《后庭花》将家恨国仇绽放，捧场者的脸除却饱经的风霜，遮挡不住内心的波澜。将军决战岂止在战场，精忠报国不分地域不分行当。义演劳军演绎着《烽火佳人》的传说，也为抗战报国奉献着自己应有的力量。

今天，在蜀河小憩，我感到这里曾经风云际会蒸腾着文明，流淌着婉约也雕刻着豪情。五湖四海的乡音神形，把冷漠锻造成炽烈、纯诚；福音堂、清真寺、儒释道并蓄兼容。契约精神裱糊了各帮会馆，绚烂了琳琅满目的叫卖声。黄帮黄州馆、陕帮三义庙、回帮清真寺、江西帮万寿宫、武帮武昌馆、船帮杨泗庙，还有本地帮的火神庙等，更有诸多井形的巷道编织着这里居民的幸福生活。一座座寺庙宫观气势恢宏，一波波善男信女仪态虔诚。耳濡目染朴素的三观，哪怕河水漫过屋顶，也相信有保佑好人的神灵，相信恶人的恶行总会得到报应。

食在蜀河，杯盘之间品咂人生。五光十色的馔肴激活味蕾，浓郁了蒸煮烩炖炒的画风，让小镇享有盖过州府的声名。蜀河古镇以回族居民居多，故其著名的佳肴“八大件”具有浓郁的“清真饮食”烙印，对人们产生更多的诱惑。汉民厨师刀下的“八大件”将非清真食品恰如其分的引入其中，而具有纯正回族血统的厨师肯定会坚守自己的信仰，游刃期间，决不会背离《古兰经》的教诲，却也能将“八大件”做得喷喷飘香，让美食演绎卦象、诠释生活、关照生命。四季色香溢羹鼎，八珍美味蕴五行，干湿枯浓千秋味，深邃的哲思，活灵活现、具体生动！把理趣幻化于咀华含英，传统文化在生活中传承。

蜀河的风哟，在脸庞抚摸、在耳边倾诉着不老传说，吹老了草木鸟兽，吹皱了笑貌音容，吹醒了断垣残壁，吹活了门楣窗棂，吹去了氤氲迷雾，吹亮了古道心灵……狭窄、曲折的石板小街，拓宽了寻根觅踪的视野；低矮、阴晦的厅堂屋舍，撑大了贩夫走卒的心胸。时间没有在这里停滞，历史驻足在这里沉思：古镇的过去和今天，都让世人睁大了眼睛。即使在风雨如晦的时节，红色的种子也在这里悄悄生根、萌芽，爆蕾、开花。掩映得江中的渔火也奋起顽强地播洒暖心的光明；激荡着教堂的钟声也一直不屈不挠地把初心吟诵！

到蜀河来听风，红叶黄叶绿叶，诉说着或昂扬或内敛的朴拙意境。我深深感到，在这每一块石块，都凝聚着石破惊天的故事；每一条街巷，都发酵着历久弥香的文明；每一双眼睛，都聚焦着化石般珍贵的音符；每一处脉搏，都跳动着震撼的活力与激情。

潺潺的水声如一曲古调，让律动复活了传说；悠悠的河水如一壶老酒，让醇烈滋润了乡愁、醉了远去的帆影、醉了远去的马铃、醉了远去的蜀河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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