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乔振岺

乔振岺是名退伍老兵，长得跟潘长江似的。初次相见，我还是黄陵矿业公司上子弟学校的小学生。那年，矿区职工运动会上有一个精瘦的小伙，疾步如飞从我身边掠过，超越几名选手，逆转拿下接力赛第一名。那年，人们还管他叫小乔，那年，他二十五岁，风华正茂。

再次和他有交集我已上初中。我和同学租住单身楼，隔壁住着已经成家的老乔。昏暗狭窄的楼道里，我常常看见穿着白背心、黑短裤的乔振岺在蜂窝煤炉子边娴熟地翻着炒瓢。十四五岁的我们很是闹腾，录音机里大音量播放着《伤心太平洋》，时不时模仿着录像里武打片中的动作打闹，直到午夜。每每正在兴头，他黑着脸闯进来，怒气冲冲地斥责道：“没点正形，看看几点了！”我们便立即停止嬉闹，再不做声。

2010年，我回到矿上工作，这时的乔振岺已在黄陵矿业电厂锅炉运行班当班长，还当选过厂里的劳模。我被分在他的班上，老乔死板的工作态度没让我觉得丝毫轻松，还时常被安排到闷热的锅炉零米去疏通渣管。我抱怨着质问，他只是憨憨一笑，带着我在零米一遍又一遍地疏通渣管。工友说：“你不知道乔班长是消防兵退伍的，耐热着呢！”此后的日子，我慢慢跟他学习循环流化床锅炉如何调节、如何处理事故，老道的乔振岺也是倾囊相授。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里，记得最清的是那句：“上班至少要对得起给你发的那些工资。”

公司曾经安排我制作一部反映退伍军人的微视频，看到拍摄剧本，又是乔振岺。我到厂里见到他时，乔振岺擦了擦满脸汗珠后说：“怎么拍，你看着办，我配合。”我说：“不必刻意，你劳动的样子便是好画面，我自己取镜头就行。”当拍摄完毕，我告诉他还需要一些生活中的画面时，他立即打电话，让爱人寻找旧军装，同时在家中，找出了些老物件，其中一枚华北解放纪念章吸引了我，乔振岺说这是他家老爷子参加解放战争、抗美援朝的遗物，方知他们还是军人世家。穿上1993年退伍时的军装，镜子前一身戎装的乔振岺，军人的气场瞬间在房间中弥漫开来，一个军礼，坚定眼神里尽是昔日的荣光。他仿佛回到了那片草原，听到救援集合的警铃，面对大火，无畏地冲进火海，将被困人员一个个救出。乔振岺说他在部队的几年中扑救过大小火灾70余次，从来就没怕过，集结号一响，装备上身就变作无畏的勇士。

我年轻的时候也向往过军营，乔振岺的所见所闻加深了我的这份遗憾。走到楼下，回望阳台上的乔振岺，他穿戴整齐，一个标准的军礼，目光向远方看去。（王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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