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盆无泪

□张天乐

在我家，有一个白瓷花盆，已有好多年历史了。大约在六年前，我看它一直闲置，就想利用起来，在街上随便买了一株花树，培土浇水栽植起来，屋子里一下子变得绿意盎然。

花盆靠近窗口，每天都可以看到，有客人来时，总是会问是什么花名，我便是一脸尴尬，因为我向来颇多感兴趣于文字，至于花草品性没有心思研究，甚至是一无所知，在我家养了几年的这盆花，我始终没有搞清楚它是木本的还是草本的，是开花结果的还是永远保持鲜嫩的。这一切我也懒得多想，只要能给房子里增添一份绿色，净化一番空气，祛除一些寂寞，我就满足了。于是，几年来一直称其为绿植。

自从这盆绿植进驻我家，我的生活里就多了一项任务，再忙再累都会去关照它。浇水是常规工作，剪除残叶是偶然事情，蹲在花盆旁仔细观察也是少有的闲暇。说是花树，却没遇见它开出鲜艳的花朵，每天能看到的总是它的生长常态，枝干总是整齐垂直地竖立着，好像是傲然挺立的雄姿，肥硕的绿叶紧凑地簇拥着，显示出茁壮成长的态势。有时候，我瞅见灰尘飘落在叶面，就用抹布轻轻拭去，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是我几十年来少有的精心护理，随后想来，看护这盆绿植也是自己修身养性的一种途径，放慢生活节奏的一种方式。

去年春节，我去了外地休假，本来是七天时间，却因为疫情，被阻隔在途中一再拖延。几个月后，我回到家里，进门刚想坐下来休息，一眼就看见那盆早已枯萎的绿植，连忙跑过去，手摸着干涸到硬化的泥土，绿叶已经枯黄掉渣。当时，我的胸口一阵心酸，思绪中充满了伤感，霎时间在脑海里跳跃出一句不尽相关的诗句来：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那天，我顾不得擦洗满屋的积尘，开始抢救我的绿植，充足的浇水，再挪到室外，希望它能够起死回生。此后的连续多日，我都在抢救的焦急心态中，在细心地观察等待中。然而几个月过去了，奇迹还是没有出现，我的绿植是真的再也没有一点绿色的痕迹。

离开绿植的日子，虽然生活还在继续，但是心里总在纠结。每天似乎都是怅然若失，空落落的感觉，甚或再也没有痛快淋漓地开心笑过。寂静的深夜里，我还在踱步反思，想当初花盆闲置的时候，也无忧无虑地生活着，现在又返回到空置样，怎么就难以承受了？还有什么寄托的希望在里边？自己也说不清楚，总有一丝牵挂在心中，也许正如古人所言，那种心结，拿起来容易，放下来就难了。

开春时，我要在花盆里重新栽种绿植，重新美化生活。当我从花盆里挖出原来的枯根时，恰似无泪的腮帮子，更让我多生了一份怜悯，根部是从生机旺盛到干枯渴尽，再到逐渐腐烂，一个鲜活的生命过程就这样结束了，我似乎能想象到它经受干涸时候的苦苦挣扎，面对孤立无援时候的竭力求救，走向末路也是它无奈的选择，社会与自然界都是爱莫能助的，也许这就是它的命运吧。

现在，花盆里新的绿植也培育起来了，与原来有相似的枝叶、相似的色彩，也有相似的新鲜，但是对于我来说，更多了一些精心呵护、一些责任担当、一些心路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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