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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24期:第08版 陕媒四版

中秋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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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文胜

晚风一吹,月儿洒落一地碎银,空气里流淌着月饼浓郁的香甜。母亲关上院门,街上孩童的歌声便只留下个尾声。

院里,父亲支张木桌,中间放盘月饼,两旁是后院采摘的水果,有染了红斑的大枣,有裂了口的石榴。月饼值钱些,是专门上集镇买的。母亲燃起香,虔诚地插在沙碗里,气氛就开始肃穆起来。她和父亲朝天拜三拜、跪三跪,小酒杯举过头顶,又缓缓地落下,地上就画下三道酒痕。大人们默念着什么,我没听清,我只知道做完那些,就能和哥哥们享用献祭的美食了。

稍大些后,我才知道那是家乡中秋神圣的祭月仪式。父母亲年年如此,从不间断。老了,腿硬了,也要扶着桌子屈下腿、弓下腰拜几拜。有年适逢下雨,滴滴答答缠绵不休。我想这下不用祭月了,就偷偷吃了块月饼,抓了把花生。不曾想到了晚上,屁股上就挨了父亲一脚。我委屈地趴在窗台上哭,母亲说:“有云,月亮会在心里。咋会没了呢?”雨住了,我仰起头,果然见云隙透出了光亮。

今夜月明如昼,虫鸣若琴。我踱步村外,一畦畦毛豆挂满了豆荚;卧在脚旁的冬瓜,酣然入梦;黄瓜叶上的露珠噙着明月,顾盼生辉。深秋的景致、气息,令人陶醉。

我记忆里,小时候总是没有电。父亲从田间回来,囫囵吃过饭,端个簸箕,拿个木凳,就倚着门口的老榆树剥棉桃。母亲刷了锅碗,搬出纺车,坐在玉米皮编织的蒲团上,和五娘六娘在门前纺线线。月影下,纺车吱扭吱扭地转。她们拉家常,念经诗,手一起一落,暑热和疲劳好像都随着劳动的舞蹈消散了。我写完作业也去剥棉桃,只剥了一把,手指就被棉桃尖扎破了。原来看似轻松的事,实际上充满了艰辛和不易。

有年夏收,父亲腰痛病犯了。为了腾出时间回家夏收,我抓紧时间干了几天的工作。可到请假时,老板却让我到外地出差,说是缺人手,实在协调不开。所以,工作和收麦只能选择其一。麦熟一晌,蚕老一时。龙口抢食,争分夺秒,迟收一时,一年的辛苦就糟蹋了。我出差回来,就火烧火燎地往家赶。下车后,晴朗的天气突然变得阴沉下来,我急得火冒头顶,心里很是担心没收完的麦子淋上雨。天黑时到场地一看,没想到父亲已在堆麦垛了。母亲说这几日借着月光,父亲没黑没明地收割,现在都收回来了。她说,月亮爷亮光光,是咱不花钱的灯。我的眼泪不由得落了下来。

今夜抬头仰望,吟诗作赋。有人低头踌躇,思念故人。风还是那么吹,月还是那样在云里穿行,淡定得像走过每个平常的日子。我突然明白了,月亮靠它的引力,减小了昼夜的温差;靠它的转动,带给了万物生长的四季;靠它的皎洁,让父母黑暗里不会跌倒。难怪人们对月心存感激、满怀敬畏。

月圆了,四顾不见了父母劳碌的身影。只有曾经陪伴他们,让他们劳累、给他们希望的土地,还浸润着他们的气息。今晚,在那个世界里,二老该又支起木桌了吧?活着的时候,他们没时间赏月,这会儿沐浴着银辉,父亲该听上秦腔,母亲又开始诵经了吧?(运销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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