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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51期:第04版 百味

被父母擦亮的名字

语音播报: 语音播报

□春雷

候车大厅内,广播声突然响起:“请一位老人注意,您的儿子大宝在找您……”坐着的、站着的、走着的乘客,都往声音来源处望去,不用说,是被“大宝”这个名字所吸引,也为那位被寻找的老人关心。

一连广播几遍后,人群中,有苍老的声音响起:“大宝,我在这儿,我在这儿……”一位秃顶的中年男人急匆匆跑来,喊着“娘”,众人皆致注目礼。人至中年,被父母呼唤乳名,是一件幸福的事。

我曾在一篇文章里写过,一个人长大后,被喊乳名的次数便少了,除了父母。于是这名字便常常蒙了尘,但父母每一次呼喊,都会把这乳名擦亮一次。

乳名,是孩子出生后父母就为他贴身佩戴的一块玉,有珍爱且祈福之意,虽然这玉看起来就像是一块丑陋的石头,铁蛋、狗剩、大牛……村里的一切物事,都有可能成为孩子的名字。乳名越土气,就越好养活,村里老人们都这么认为。

小时候,每到黄昏,母亲们的呼唤声此起彼伏,被晚风携带,走街串巷,准确送到自家孩子的耳边去。“狗娃”“二牛”“三羊”,乍听起来,以为是喊狗喊牛喊羊呢。玩得正带劲的孩子听到几遍呼唤后,便恋恋不舍散开,朝自家院子奔去,若晚了,说不定屁股就会接受母亲笤帚疙瘩的问候。

当对自己的乳名有所抵触时,说明这个孩子已经长大。随着时光的脚步,那个土里土气的名字,像孩子曾经喜爱的玩具一样,慢慢被冷落。但到了一定年纪,他又会重新认识乳名,不再嫌弃,会发现从爹娘嘴里喊出的那个名字,是多么亲近和自然、多么慈爱和温暖。

无论我们年纪有多大,听着爹娘喊自己的乳名,就会感觉自己依然是个孩子,依然有撒娇的权利。

和一位朋友喝酒,他说每天傍晚回家,一进门就喊娘,娘听到了,就喊自己“三娃子”,那一刻,感觉世界一下就暖了起来。

对我说“乳名是父母为孩子贴身佩戴的一块玉”,我的另一位朋友不这么认为,他说乳名是父母为孩子穿的第一件衣服,他在一首诗里,说乳名是:这辈子,爹娘替你缝制的第一件衣服/慢慢地小了、旧了,被压放在岁月的箱底/慢慢地,你就淡忘了它的颜色/但总有人会记得它/总有人会记得在每个潮湿的季节,把它翻出来晾晾/拍打拍打/并在你突然回家的那个傍晚/重新给你披上:温暖而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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