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色彩

□宋扬

冬的田野，反倒比秋时多出几分生命的色彩。

红的萝卜露出小半截粗壮的身体在外面，张扬着鲜艳的色泽；小叶胡萝卜则矜持了许多，把暗红的根茎紧埋在泥土深处；蚕豆花和红油菜花是此时仅有的会开的花儿，蚕豆花瓣羞赧地蜷缩在一起，浅浅的粉色，永远只开在大片的蚕豆叶底下，被覆盖、被阴遮，俯瞰只是成片的绿；红油菜顶着黄黄的小花，花儿并不舒展，试探着开了，零零星星，似乎不急于如开春后那样火急火燎地绽放；青油菜是懂得韬光养晦的智者，还不想在这个季节有所作为，只默默地把叶片往邻居家延伸。

于是，一大片的青油菜铺陈出碧绿的地毯，等到来年三月，定是满地菜花流黄金；绿葱一排排笔直地挺立着，谁说不是宫廷训练有素的御林军？小葱自由得多，被随意点播在土地的角落，也如佛的千手，葱头唯一，无数葱叶乱举。那一丛佛手瓜（兔儿瓜）藤蔓缠绕着什么支架？原来是一棵小树。佛手瓜不是八月成熟吗？走进细看，还有嫩嫩的小果躲在叶子底下，真有兔嘴一样的外形。这可爱的小果是被八月遗弃的孤儿，还是十二月寒气里傲时逆生的精灵？这佛手瓜丛崛起的腰背，在高楼夹缝里像躁动着生命的兽脊。

我仿佛看到冬与一个城市的图腾。

城市的图腾是红的萝卜、是青的油菜、是绿的葱叶、是褐的土地，更是一锄一锄开荒的人们。

人们来了，放下手里的麻将、关掉聒噪的电视机。他们把目光聚焦在城市这一小块儿已征用但尚未被开发的土地。薅去野草，捡走断砖，买来种子……一片荒置几年的宅基地又有了生命的气息。

没有水，去附近的小河挑；无法蓄水，找废弃的浴缸、木桶。这片土地的老主人也来了，也许只因放不下住了几十年的老家。来宅基地转转，种下一点蔬菜，就如同家还在这里。这片土地又多了一些新主人，大家用断砖拦出田界，共同开荒种地，相安无事。姗姗来迟的人在望地兴叹后，奇迹般地在凿不开的混凝土上填土成田，居然也像模像样，自成体系。他们种下的生命种子，正在城市的角落悄悄滋长……

关注公众号，随时阅读陕西工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