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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45期:第04版 憩心亭

一室兰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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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添宇

老父亲患病后被接到我在镇上的家里,这样既方便治疗,又便于照顾。自从我搬进新家,父亲从来没有来过夜的,每次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如果这次没有生病,也不会在我家里待十多天。

“客居”的父亲渐渐淡化了初来时的拘谨,这让我颇感意外。原以为他还是极不适应“新居”的。平素里轻易不给别人添麻烦的父亲,总觉得住在儿子家里,给儿媳造成了莫大的负担。妻贤惠孝顺,对老人比我还用心,根据父亲的口味把一日三餐调配得花样翻新,保证了饭菜的色香味。父亲内心挺满意,病痛的灰暗心情也逐渐明朗起来。看得出,他对我这“陌生”的地方感觉还算良好。

父亲爱花,简陋的小院子养着花花草草,虽然不是名贵花卉,也养得绿肥红瘦,把弹丸之地装点得活活泼泼,生意盎然。每次回家看望父亲,都少不了凑近那些花木,欣赏玩味不已。父亲养了一盆吊兰,绿叶葳蕤,超凡脱俗,很是喜人,我也深深地爱着。老年人爱花养花,具有花的情怀,实在值得称道。在我陋室里,到处都有花的影子。做教职的妻子具有如水的情怀,娴静内敛,她喜欢养花,视花草为知己。窗台、客厅、阳台、角落,高处低处都有绿植的影子,好几个品种,多数是兰花系,君子兰、墨兰、吊兰、金边、心形……都好养,盆栽、水养,皆可。它对水肥的要求极低,丝毫不费多少力气。有时候,仿佛忘记了兰花的存在,但它又真真切切地与人形影不离。花蕾米粒般大小,开出的花,细细碎碎的,静静地开,悄悄地谢,周而复始。兰花的存在,让屋子静寂中生出了诸多灵动。随意地开放,自在地凋谢,从容开枝散叶,不会随便惊扰他人,兰花的静如同主人的性情。

父亲抱病,深居简出。离开老宅日久,总会念叨他那些花草,小孩子会不会弄坏?会不会渴死?其实我会隔三差五去给那些花浇水,顺便嘱咐邻居们帮着照看着。茶余饭后,父亲下意识地靠近一盆盆花,仔细端详着,若有所思的样子。松松土,整理散乱的叶片,也拣出枯萎的烂叶,浇浇水。对他的病,我们讳莫如深语焉不详,聪明绝顶的父亲心明如镜,谈及那个无法回避的话题,似乎前所未有的轻松。他心里静如止水,简单朴素如兰花。我心里默默地说道:父亲啊,你一生清清白白,为教育乡土子弟殚精竭虑,也算劳苦功高、桃李满园,休管生前身后名了。尽管好人多沧桑,但能被那么多同事乡亲称作好人,你一辈子真的无悔了。

风从窗户悄悄溜进来,满室生香,兰韵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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