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有源头活水来

苍夫是邓来训的笔名，邓来训是我的朋友。我们曾长期在一个大院工作，他在我们单位担任过多年的财务处长和审计处长。可能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苍夫给人的印象是严谨的。他平常话语不多，但真正要说话的时候又往往是“一语千金”。他为人低调儒雅，谦逊和蔼，但在工作上又原则性强，认真较劲。他的身材有些瘦弱，却是一个精神丰富的人。我从来没有想到，像他这样一个长期与数字打交道的人，却有着一支生花妙笔，不仅能写书法，而且会写文章。

记得在报社工作的时候，有一次审版，我看到一篇散文，文笔酣畅，细节生动，且有闪光的思想，作者署名“苍夫”。我问了副刊编辑，才知道这位作者竟是财务处的邓处长。我与他有过几次交往，知道在公干之余，他喜欢阅读、喜欢写字，也喜欢写作，是个表面沉静而内涵深厚的人。在交谈中，我了解到他的老家在周至县苍峪村，那里是生他养他的地方。“苍夫”之笔名，也可谓是不忘根本和初心吧。

这部《岁月有情》分三个章节：“故土情深”是写儿时的故乡和故乡的亲情故事。“铁路情缘”是写从参加工作到退休前的职业生涯和人生感悟。“山水情致”是写他到世界各地参观旅游的见闻和思考。一路看来，那些或长或短的文章，都贯穿着一个“情”字，围绕着一个“情”字，体现着一个“情”字，满满都是对故土家乡、铁路事业、祖国河山真挚而深厚的感情。这种突出的“情”之感，让我陷入了“文学究竟是什么”的思考。我想到了哲学、宗教、历史，也想到了数学、物理、化学。我以为，文学与其最大的区别可能就在于文学是反映、表达、抒发、叙写人的感情。有人说，文学是人学。其实严格地说，文学是人情之学。所谓诗言情，所谓人情练达即文章，都是这个道理。文学讲的是“情本论”，缺乏情感和温度的文字，包括那些见“理”不见“情”的文字，都不能算是好的文学作品。显然，这个学财会管理的人，在长期地阅读和写作实践中，深悟了这个道理。我觉得，苍夫从一开始就抓住了文学的根本，他的写作是一种自觉的写作。

可能正是因为这种创作的自觉吧，故乡的一草一木、一沟一壑，甚至一捆柴火、一片坟茔，在他笔下都涌动着火热浓烈的感情；铁路上的一站一车、一桥一隧、一枕一石，甚至一项投资、一本账册，在他笔下都充满着真挚赤诚的感情；祖国的大山大河、雄关古道、沙漠胡杨，包括异国的城堡教堂、阳光沙滩、风情小镇，在他笔下也激荡着新鲜美好的感情。情满故乡，情满铁路，情满天地。苍夫的笔下似乎万物皆有情，这个世界俨然是充满和流淌着爱的情感世界。

苍夫的作品我不仅读完了，而且做了许多眉批。我觉得，这些文字比我认识的一些作家的文字要好得多。除了有真情实感、有真材实料之外，其承载情感的语言，也是充满文学性的形象化的语言，是有声有色的富有画面感的语言。应该说，苍夫是不缺乏生活积累和感情积累的。就他的生活阅历而言，他应该是一口尚未被开发的深井，其中有丰富的矿藏可供开采。而这些东西一旦被发掘出来，都是鲜活而丰富的创作素材。苍夫的文字，不是别人曾经嚼过的馒头，也不是各种资料的堆砌和粘贴，它是从自己的生活井口中淘洗出来的“清泉”，是沁人心脾的带泥土沾露珠的“鲜花”，是有血有肉有感而发的“新货”。

读苍夫这些色彩斑斓的作品，仿佛是在一条静水深流中泛舟，读者能看到两岸的山色云彩、林阴幽径、农夫村舍、红袄绿裤、犬吠蝉鸣，也可听到樵夫的歌唱和来自岁月深处的故事，也能够感受到那种隐藏在文字背后而又时时喷薄而出的立场、观点、警句和思想。所有这些，都让人在掩卷之余，有一种沉静而清醒的思索，进而激发出一种深沉的向善向上向美的积极人生力量。

在即将结束这篇序言的时候，我想到了南宋大哲朱熹的两首诗。一首是《春日》：“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另一首是《观书有感》：“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或许，朱熹的这两首诗，能够代表我阅读《岁月有情》的全部感受和对苍夫未来创作的希冀。□孙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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