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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的甜味
语音播报：
小时候在凤翔老家上小学，学校在村东头，名字是“申都小学”。学校旁边有个小卖部，学生们有空都喜欢去小卖部，有买本子、铅笔的，有给家里打酱油醋的，我则属于瞎转悠的。每次去一定会趴在柜台上，眼睛聚焦在玻璃柜台里的水晶饼，口角涎水溢流，久久不愿离去。那年月，全国就那么几部样板戏，看了《白毛女》，我就认定黄世仁他妈是最富有的人，因为她家的炕桌上永远都放着一盘点心，还要捎带着喝冰糖莲子汤。于是我就对点心情有独钟，认为那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了。一次同学们聊天，有人问：“如果地震了，你最先干什么？”有的回答跑出教室，到操场去；有的回答钻到桌子底下去……我则说，到小卖部去，端走柜台里的点心！那是上世纪70年代的事情。
上世纪80年代初，我成了耀县公安局的一名警察。近10年的从警生涯，参与破获了多起刑事案件，唯独对其中一起凶杀案记忆犹新。1985年11月25日凌晨1时许，县公安局接到报案：某煤矿职工家属楼上一对新婚夫妇惨遭杀害。县局连夜抽调了二十多名干警奔赴现场。聚光灯下的作案现场惨不忍睹，屋内一片狼藉……初步判断这是一起抢劫杀人案，凶手是两个人。局领导将干警分为五组，一组在现场周围勘察，其余四组分四个方向进行摸排调查。我和刑警队白队长等四人一组，沿着铁路线向北出发。
11月下旬的铜川北部山区气温骤降，到了晚上更是寒气逼人。由于任务在身，破案心切，紧绷着的神经使我们感觉不到寒冷。大家沿着伸向远方的铁路徒步前行，警惕地观察周围的动向。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少里路，天边开始泛亮了，露水打湿了我们的鞋和裤脚，大家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一名警察发现路旁不远处有一户人家，提议去看看能不能找点吃的东西，于是大家一同前往。到了门口，才发现这是一户废弃的旧宅子，院子杂草丛生，屋里空无一人。白队长是复转军人，穿着黄胶鞋背着黄挎包，一脸疲惫、一脸倔强，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透着坚毅、果敢和执着，他要求大家继续往前走。冰冷的铁道倔强地向前延伸着，一会儿钻隧道、一会儿跨沟壑，总是看不到头。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按照往常已经开始吃午饭了。一整夜的折腾，大家感受到了什么叫饥寒交迫，什么叫饥肠辘辘，什么叫前心贴后背。白队长让大家坐在路边的铁轨上休息一会儿，他问大家饿不饿？大家异口同声地喊：“饿！”只见他不慌不忙地打开黄挎包，拿出一个报纸包着的小包，小心翼翼地打开，大家的目光立刻聚集了过来，纸里包着的竟是四块点心！白队长给每人分了一块，说：“先垫一垫肚子吧！”大家拿过水晶饼，连声“谢谢”都顾不上说，便塞到了嘴里。我接过点心，又想到了黄世仁他妈，富人吃的好东西啊！我一口一口地慢慢品尝着，怎一个“甜”字了得！怎一个“香”字了得！吃完后，我把手心里的碎渣舔了个干干净净，连说好吃，好吃！白队长说：“这叫德懋恭水晶饼，不是一般的点心，昨晚出发前，老婆硬给我塞到包里的。”大家这才异口同声地说：“谢谢嫂子！”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德懋恭的名字，当然也是我吃过的最好吃亦最难忘的水晶饼。
一周后，凶杀案破获了。凶手是崔家沟监狱的两名越狱犯，他们逃跑后，就是沿着这条铁路线作案的。
几十年过去了，破获这起案件的点点滴滴像录像带一样，刻录在了我的脑海里，同时也让我记住了“德懋恭”这个名字。后来我还专门到西大街，找到了德懋恭食品总店，看到那里的商品早已更新换代，且不断推陈出新，生产的几十种糕点，尤以水晶饼、纸酥、豆沙花点、绿豆糕等驰名。当下的德懋恭已经不只是点心作坊，而是顾客特别是中老年顾客记忆里的甜味和对乡愁的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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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在凤翔老家上小学，学校在村东头，名字是“申都小学”。学校旁边有个小卖部，学生们有空都喜欢去小卖部，有买本子、铅笔的，有给家里打酱油醋的，我则属于瞎转悠的。每次去一定会趴在柜台上，眼睛聚焦在玻璃柜台里的水晶饼，口角涎水溢流，久久不愿离去。那年月，全国就那么几部样板戏，看了《白毛女》，我就认定黄世仁他妈是最富有的人，因为她家的炕桌上永远都放着一盘点心，还要捎带着喝冰糖莲子汤。于是我就对点心情有独钟，认为那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了。一次同学们聊天，有人问：“如果地震了，你最先干什么？”有的回答跑出教室，到操场去；有的回答钻到桌子底下去……我则说，到小卖部去，端走柜台里的点心！那是上世纪70年代的事情。
上世纪80年代初，我成了耀县公安局的一名警察。近10年的从警生涯，参与破获了多起刑事案件，唯独对其中一起凶杀案记忆犹新。1985年11月25日凌晨1时许，县公安局接到报案：某煤矿职工家属楼上一对新婚夫妇惨遭杀害。县局连夜抽调了二十多名干警奔赴现场。聚光灯下的作案现场惨不忍睹，屋内一片狼藉……初步判断这是一起抢劫杀人案，凶手是两个人。局领导将干警分为五组，一组在现场周围勘察，其余四组分四个方向进行摸排调查。我和刑警队白队长等四人一组，沿着铁路线向北出发。
11月下旬的铜川北部山区气温骤降，到了晚上更是寒气逼人。由于任务在身，破案心切，紧绷着的神经使我们感觉不到寒冷。大家沿着伸向远方的铁路徒步前行，警惕地观察周围的动向。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少里路，天边开始泛亮了，露水打湿了我们的鞋和裤脚，大家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一名警察发现路旁不远处有一户人家，提议去看看能不能找点吃的东西，于是大家一同前往。到了门口，才发现这是一户废弃的旧宅子，院子杂草丛生，屋里空无一人。白队长是复转军人，穿着黄胶鞋背着黄挎包，一脸疲惫、一脸倔强，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透着坚毅、果敢和执着，他要求大家继续往前走。冰冷的铁道倔强地向前延伸着，一会儿钻隧道、一会儿跨沟壑，总是看不到头。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按照往常已经开始吃午饭了。一整夜的折腾，大家感受到了什么叫饥寒交迫，什么叫饥肠辘辘，什么叫前心贴后背。白队长让大家坐在路边的铁轨上休息一会儿，他问大家饿不饿？大家异口同声地喊：“饿！”只见他不慌不忙地打开黄挎包，拿出一个报纸包着的小包，小心翼翼地打开，大家的目光立刻聚集了过来，纸里包着的竟是四块点心！白队长给每人分了一块，说：“先垫一垫肚子吧！”大家拿过水晶饼，连声“谢谢”都顾不上说，便塞到了嘴里。我接过点心，又想到了黄世仁他妈，富人吃的好东西啊！我一口一口地慢慢品尝着，怎一个“甜”字了得！怎一个“香”字了得！吃完后，我把手心里的碎渣舔了个干干净净，连说好吃，好吃！白队长说：“这叫德懋恭水晶饼，不是一般的点心，昨晚出发前，老婆硬给我塞到包里的。”大家这才异口同声地说：“谢谢嫂子！”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德懋恭的名字，当然也是我吃过的最好吃亦最难忘的水晶饼。
一周后，凶杀案破获了。凶手是崔家沟监狱的两名越狱犯，他们逃跑后，就是沿着这条铁路线作案的。
几十年过去了，破获这起案件的点点滴滴像录像带一样，刻录在了我的脑海里，同时也让我记住了“德懋恭”这个名字。后来我还专门到西大街，找到了德懋恭食品总店，看到那里的商品早已更新换代，且不断推陈出新，生产的几十种糕点，尤以水晶饼、纸酥、豆沙花点、绿豆糕等驰名。当下的德懋恭已经不只是点心作坊，而是顾客特别是中老年顾客记忆里的甜味和对乡愁的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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