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湖

□心泉

南湖，秀美而雅致。和洞庭湖一起，像两颗天堂里坠下的露珠，铺洒在了人间。外形相似，性格却截然不同。一个大气磅礴，手指西北；一个小巧含蓄，手指东南。所以，谓之为飘落凡间的两个仙女醉卧江南，也不为过。

初见南湖，是在一次远行的差旅中。没人告诉我这个风光所在，只是下班后步行路过，亮闪闪的一道光便跳入了眼帘，吸引我驻足观望。随即紧走几步，穿过薄薄的树阴，一潭绿水跃然呈现在眼前。湖面上笼罩着一层若隐若现的水气，微风掠过湖面，卷起了无数细碎的波纹。水气便在风的带动下，贴着湖面轻舞起来，舞姿优雅飘逸，让我联想到了月宫里的嫦娥。

远处的天边，一个硕大的太阳端坐在湖心岛的树梢上，余晖直指湖面，映照得湖水像个受到表扬的孩子似的，脸上荡漾开知足的笑容。须臾间，潮气就着风的涌动从湖心吹过来，我的身体犹如久旱的一棵小苗遇到了雷雨，浑身上下顿感温润舒爽，倦意顷刻消失了，不禁脱口而出：“好美的水！”

仔细看来，湖边竟别有一番景致。青灰色的石板一畦畦错落有致地排放在湖边，把这潭绿水抱得紧紧的。岸边油光锃亮的铁索将红杉木的船柱一根根连了起来，威严而有章法。岸边的土壤是朱红色的，像僧侣的袈裟铺满了湖岸。在夕阳的照射下，透露出来些许庄重。岸边的柳树形态各异，有些垂头颔腰，有些挺拔高耸，有些蓬松靓丽，有些缩颈含蓄，虽没有西湖之柳那般苍翠遒劲，却柔韧多姿，娇媚动人。最是那远观时的翠绿，清静而恬淡，绿得鲜活、绿得荡漾、绿得让生命害了羞，把整个湖岸的灰、红、黑也叫醒了。于是，这跳动着的缤纷色彩，自然就组成了一首格律诗，吟唱的或许是对乡土的思念，或许是对爱情的忠贞。

穿过古朴的长廊，一座六角凉亭跃然眼前。站在亭子中极目远眺，才发现太阳变得越来越小了。而光晕却越来越大，染得满天云彩都披上了红色的面纱，湖面也由绿变成了金。

凉亭的对岸是一个不大的湖心岛，岛上并没有路，脚下的渡船也并不通往那里。那里不是人类的居所，而是水鸟的天堂。成行的水鸟带着归宿的鸣叫，从远处缓缓飞来，不一会便聚拢了一大堆。围着小岛时而低空盘旋擦水而过，时而聚集嬉闹直插云端。累了，便成群结队飞往湖心岛上的巢穴。

声音，让生灵复苏了。脚下的水里，也应景地热闹了起来。几只巴掌大的野鸭子扑棱着翅膀，贴着水面，像离弦的箭冲向湖心，身后拉出一道清晰的水纹，大约飞出十几米远，便会一头钻进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紧接着，另外一只野鸭子也呆头呆脑地，不知从哪片水域探出了身子，也如法炮制地从岸边扑棱着翅膀冲向湖心。之后的事情就更有意思了，像一场冲刺赛，大大小小的野鸭争先恐后从水域里冒了出来，争相冲向湖心，有些竟撞在了一起，发出很低的嘎嘎声，在水面上打了个滚儿，就又钻进水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有些野鸭刚刚沉入水下，却又把小脑袋再次探出水面嘎嘎两声才算完事，活泼顽皮，像个小丑演员。我痴痴地一旁蹲看，傻傻地笑。直到最后一只小野鸭谢幕，才回过了神。

天色又暗了一些，水上、岛上、岸上的生灵陆续归巢了，眼前的一切回归成了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停靠在渡口的古船，仍然敞开怀抱，像一个讲完故事的老叟，刚刚哄睡着南湖的万物生灵，悠然地一边捋着胡须，一边拍打着湖水。在空间和时间的转换里，一场动静之间的轮番演绎就这样完美结束了。我无意中邂逅到南湖一个美丽的傍晚，意外收获了一份自然之美，思绪被带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多姿的南湖，把天、水、鸟、树、船都囊括进了它的世界，回报给人类一个大大的拥抱。想到这里，我的心突然变得贪婪而留恋了，直想把南湖叠起来装进兜里，可是瞬间又被自己的可笑说服了，何不静候下一个黄昏？这样想着，脑袋里的那丝贪婪就消失了，于是，我迈开大步走进了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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