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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55期:第04版 创造

孩子,把手给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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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把手给妈妈,就像鱼把身体给了水花。

这样一个日子,妈妈牵着你的手,去找一片清静的林园。那是一个多美的园子啊!无依无靠的老人坐在青石上,悠闲地拉二胡。旁边一杯一扇一烟包,阳光照淡了老人日积月累的沧桑。他用心笑着,琴音清淡,遮不住泉眼的溪流,流在老人慈悲的胸怀,和着一曲《高山流水》,流向无人知晓的去处。

我累了,找到一块石头坐下,静静地阅读老人。老人回望的眼神,让我读到一种久违的闲适。多久了,我们母女奋战在高考考场上,季节的变化在我们心中没有投影,日子像飞轮,飞得无法看见转动的齿痕。窗前的花何时开放,何时凋零?柳叶何时飞上园区的枝头,何时飘落一地飞絮?草虫何时鸣叫,鸟儿何时飞回草丛?麦子何时拔节,何时吐穗,何时变了一身青黄?我们真的没有留意。我们眼中只有一条路,那就是高考。它荆棘丛生,沟沟坎坎,时不时会有暴风雷雨,霜雪飞天。但我们一起撑着,撑到了今天。妈想对你说:“好孩子,你真的很坚强。虽然你的身体不好,但你一定能笑容满面地走进考场,从容答卷,智性思考,流利书写,让灵感闪出一道道美丽的火花,映亮这没有硝烟的战场。妈知道,你一定能做到。”

你看那老人,他走到今天,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但终是走出了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周围是数不清的林木花卉,有小桥流水的韵致,是鸟语花香的天堂,是无数专家用智慧装扮的绿色生态园,是退休老者颐养天年的乐园,是西农大学子倾心交谈的花丛……不是所有人都能走到这里,不是所有人都能长期在这里漫步赏花观月、看溪流潺潺。只有经历了高考的淬火,练就一身钢骨,才能穿透森严的高考围墙,看鲜花铺满的道路通向远方。我相信我的女儿一定能轻快地穿透,等你走过去,你就会知道,那条路是通往人间最美的天堂。

孩子,你瘦弱的身子让妈妈一转身便落泪。我没有管好你,没有照顾好你的饮食起居。那些年,我把所有精力都用在学生身上,投入课堂的精心构建。为了让教学更上一个台阶,一放假,我便丢下你,东奔西跑。哪里有会议,哪里有赛事,哪里有学习的机会,妈妈就毫不犹豫背上挎包,头也不回地走出去。我总觉得你还小,只要爸爸给你做好饭就行。你学习那么自觉,妈妈根本不用费心去管你。现在,我成了别人眼中的名师,成了学生视同妈妈的老师。可是孩子,我现在才发现,我欠你的太多。

如果我能让你不要在学校饥一顿、饱一顿草草地应付自己,你的肠胃怎会如此不堪一击?如果我能及时发现你拉肚子的现象,怎么会让你的肠胃不适演化成慢性疾病?如果我早一天带你去检查身体,何以会让血压低到现在这种程度?这一年,你多累呀。早起晚睡,夜夜熬至凌晨。熬得瘦了一大圈,粗心的我竟然没有发觉。直到一个月前,你拉肚子严重到无法进食,脸色蜡黄,我才感到问题的严重性。带你四处求医,看到情况渐渐好转,我才放下悬着的心。

孩子,朝前走,别紧张,把手给妈妈。踩着碎石路,一步一步,你就能看到夏天的景象已代替冬日的萧条。接骨木开满白色的小花,一蓬一蓬的,像满天星,散发着幽微的清香。再往前走,珍珠梅的花和接骨木如此之像,简直如同有着一个祖先。

起初我认错了,还以为是接骨木,但枝条树叶明显不同,你说那是珍珠梅,我不信。你指着右侧的牌子给我看,还给我一一列举两种花木的细微区别。你讲得多么清楚啊!我们多久没有这样倾心交谈过,更没有这样争论过。今天,我才发现我的女儿已经不是稚气未脱的小毛孩,她有着缜密的逻辑推理能力,有着雄辩的口才,有着超乎常人的主见。我真要对她另眼相看了。

孩子,让妈妈再牵一次你的手。九月份,你将远离我而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读大学,妈妈有多牵挂,你知道吗?你的手多么纤细,手指多么修长,掌心多么单薄,妈妈该用怎样的膳食充盈你一双瘦棱棱的手,让你稳稳地握住旅途的雨雪,把它们款款消融?

暮色像看不见的雨水,在我们的头顶浮漾。我们的手掌缠绕着,像绕在一起的藤条。我已看不见你的眼睛,但我知道,你的心笑了。你的笑是园子里弥散的花香,芬芳了妈妈的一池忧愁,驱散了妈妈心头的阴翳。

妈妈送你远行,再盼你归来,带去一方亮堂堂的阳光,照亮你的双眸,开启你水莲花般的智慧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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