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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08期:第04版 百味

八月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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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滑过的地方,一个熟悉的物品吸引了我,八月炸!久违了的山果,又出现在了我未曾想及的视野里。

八月炸,是儿时吃的山果,走进城市后,再也无缘与它邂逅,但在每每吃到香蕉时,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

或许有人问,为何吃到香蕉会想起八月炸呢?八月炸有点像香蕉,都是糯软香甜的水果,只不过八月炸其间均匀地分布着一些籽粒,而香蕉无籽,除此之外,若论口味,二者极其相似。在没有香蕉可吃的童年,八月炸就成了我们农村孩子最为可口的乡间野果。

因此,在当地,八月炸有“野香蕉”之称。

我停住了脚步,在八月炸的摊点前站定。这是一堆刚采摘的八月炸,还新鲜,果面亮泽,水分饱满,有一些已经炸开了口,裂开的八月炸被用细草绳捆了起来,从裂开的小口中可以看到莹白的果肉,令人垂涎欲滴。

蓦然看到八月炸,令我禁不住发了半天呆,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想起询问这是谁的八月炸?摊主是谁?买主是谁?我在摊边一看,发现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正抱着胸打量着我,估计他也为我的好奇而好奇: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怎么会对八月炸如此惊讶不已?或者,他还正在猜测我接下来会做什么。

其实我们常常在看风景,却难知道,我们一不小心,会不会也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我反复打量卖八月炸的人,那人有五十多岁,头发花白,已经半秃顶,头发脱落的地方亮光光,穿一件浅咖啡色的对襟短衫,双手抱胸,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他似乎并不急于让我讨买,我没发话,他也一直没发话,任我蹲在他的摊边打量他的八月炸。

他不说话,我倒好奇了,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八月炸呀?”他慢腾腾地说:“只要有力气,都还是能够找得到的,山里嘛,地方大,这儿没有,那儿有!”

好奇心迫使着我又追问:“这么多的八月炸要是一时卖不掉,怎么办?”他说:“自己吃,吃不完,倒掉。”这么一听,我心里顿觉可惜,这么有营养的东西,怎么可以倒掉,我便让他给我称上两斤,五元钱一斤,倒也不贵,自己和家人吃,也让朋友品尝一下。

其实,八月炸还有一个名字,叫作“预知子”。当地人多因它八月熟,熟时开口,便叫作“八月炸”。八月炸可入药,有清热利湿、活血通脉、行气止痛之功效。

我对卖八月炸的人说:“你先卖,能卖多少卖多少,卖不了的,你可拿到药店去,药店的人会收购。”他惊喜地问:“真的吗?”我说:“是啊,这不仅是山野果,也是药材呢,可治病,如同五味子一样,可食用,亦可药用。”

卖八月炸的人顿露喜色。

虽然八月炸的主人说得轻松,其实我知道采摘八月炸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有时为摘几个八月炸得跑半边坡。这种野果不会群生,东一株,西一株,生长极不规律。

因我自小在山里长大,每每吃八月炸的时候都是偶遇,或者在去年摘过的地方去找,很难看到哪里有成片的、成林的,让人能一次摘上一背篓。因此,我才为见到这么多八月炸感到惊奇,也为八月炸不能赶快卖掉感到可惜。

其实,摊主跑进山里摘八月炸,还不如打一天工划算,打一天工,随随便便也是一两百,可是这一堆八月炸卖完也卖不到1 0 0 元钱,还要跑上几天,可见摊主并非为卖钱,他卖的是一种闲情和回忆,他卖的是生活中那份遗忘与缺憾。

现在城里什么都有了,可是有些东西,仍是没有的,比如乡间的情趣,比如记忆深处的美好,那是用钱买不来的,只有涉足其间,方能品出其中真意与真味。

我掰开一个八月炸,吃了一口,顿时一股香甜之气四溢开来,透过我的味蕾,直入心间。在甜甜的味道中,我想起了妈妈,想起了妈妈为我摘八月炸的光景。妈妈拿着砍刀,用力地剁开荆棘丛生的杂草,艰难地攀摘着那一个个悬在半空中的八月炸,摘下来后,我们姐弟三个坐在树丛中香甜吃着,妈妈从树上下来,坐在我们的旁边,幸福地望着,望着我们一个个跟小馋猫似的,吃得满嘴生津。

此时的妈妈,似乎就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徐祯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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