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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22期:第04版 百味

秋虫唱晚

惠军明
语音播报: 语音播报

这几日晚上走路锻炼,路两边的草丛里不时传来虫鸣声。仔细倾听,有的是中低音,有的是高八度,有的发颤音。那是蟋蟀的鸣叫,是螽斯的低语,还是蝈蝈的吟唱,或是别的什么虫子的声音,不得而知。

宁静的夜晚,白日里的喧嚣不再,虫鸣声显得格外响亮。“松涛竹籁,风来则响;春鸟秋虫,时至则鸣。”入秋了,这些虫子们周而复始演绎着大自然的规律。

我生活在钢筋混凝土浇筑的城市,本以为秋日虫鸣是乡野的专利,没想到城市里虫鸣的合奏依旧如此强大。一路走来,虫声唧唧,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它们成为夜晚的主角。这些虫子只闻其声,不见其形。它们躲藏在墙角地缝,蛰伏在草丛花圃,高明地隐藏着形迹,躲避着各种危险。

城市里的秋虫生存条件是令人同情的。这里少有漫无边际的原野,难见成片成片的植物,它们拥有的只是方寸家园。一小块绿地,几株花草树木,甚至不引人注意的犄角旮旯,就是它们终生活动的场所。它们在方寸家园里栖息、觅食、隐忍、躲藏,默默地生长着。

从春到夏,虫子们都谨小慎微地生活,低调与人类和谐共存。

但一到秋季,情况就改变了。秋虫们好似受到神秘力量的召唤,个个变得张扬恣肆,用声嘶力竭的鸣叫宣告着自我的存在。它们的鸣唱从早到晚,不分白天黑夜。当觉悟到时间无情流逝,生命渐渐终结,它们要抓紧时间完成自己的生命过程。秋虫们的鸣唱不是为了自我炫耀,而是一种特殊的语言,有着特殊的涵义,其目的是为吸引异性,交流情感,完成繁衍的使命。深秋寒霜降落之时,秋虫的歌声会渐渐消失,其生命也如草木般走向凋零。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在城市的一个角落,我长久伫立在草丛边,凝神静听着秋虫们的浅吟低唱。我明白它们鸣唱的目的,感慨着它们短暂的生命历程,内心不由生出丝丝凄然。我认真仔细聆听着秋虫的呢喃,想从中分辨出几许悲楚。

秋虫声窸窸窣窣,错落有致,一浪接着一浪,一波接着一波,不但听不出一丝悲鸣,相反溢满了欢愉和诗情。这些奇妙的声音,是大自然的音符,是来自天堂的歌吟。这静夜里的歌唱,是在倾诉生命的每一丝愉悦,表述世间的每一帧情态,即使是到了无语凝噎,也同样流露出撩拨人的意境。静听虫鸣,人世间的是是非非远去了,在悠然神会中我的心灵与自然渐渐相契相融。秋虫的鸣唱,优美动人,是天籁;秋虫的鸣唱,蕴满使命和责任,阐释着生命生生不息的真谛。

静听秋虫声,不由想到我们人类。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有多少平凡的人们在坚持着、努力着。为了生存,为了子女,他们含辛茹苦,努力经营。他们朴素的言语,宛如秋虫鸣唱;他们的使命感和责任感,亦如秋虫般强烈;他们对待生命的态度,恰有秋虫般豁达释然。城市里的这些人们,卑微着也高尚着,痛苦着也快乐着,因为他们的存在,我们的城市才美丽动人,我们的世界才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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