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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36期:第03版 读书

一部波澜壮阔的历史风情画卷

——读杜芳川长篇小说《战乾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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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县在中国历史上的地位和价值,不仅仅因为在苍茫迤逦的梁山上长眠着两位皇帝,更因为其在近代陕西革命史上曾经是作为陕西西北门户,经历过烽火弥漫的战争沐浴,成为中国旧民主主义革命的重镇。艺术地再现这方高天厚土曾经的风云际会和浴火涅槃,是作家庄严的使命和责任。生于斯长于斯的作家杜芳川的长篇小说《战乾州》,就是这样一部具有历史审美和艺术自觉的作品。作品以辛亥革命为背景,以地处乾州城内的几条名巷为典型环境,以乾、周、尹、宋家族中几代人的情感冲突、命运起伏为线索,热情地讴歌了秦人从封闭到启蒙,从屈从于宿命到掌握命运,从为推翻清王朝,站在旧民主革命前列,到接受马克思主义,投身我党领导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奋斗历程。以史诗品格再度彰显了现实主义的艺术生命力和价值。

德国古典主义哲学家黑格尔在谈到作品的史诗性时认为,“正式的史诗”必须充分表现“一个民族已从混沌状态中醒觉过来,精神已有力量去创造自己的世界,而且能感到自由自在地生活在这个世界里。”《战乾州》所反映的,正是中华民族觉醒的历史转型。作品以光绪三十年(1904年),安澜以用钱购买两个小孩作为龙王“祭品”,而发起的一场祈雨仪式为开端,拉开了乾州人为掌握自己命运而斗争的序幕。这种觉醒,在安澜、周少峰这一代人身上表现为坚守还是摈弃中华民族传统的冲突,他们在守望传统的艰难步履中逐渐接受时代的熏陶走向觉醒,对于乾州的第二代人物身上所携带的追求民主和科学的崭新意识从阻挠、抗拒到逐渐无奈地接受,直至旗帜鲜明的支持。从而演绎出两次守卫乾州城军民同力,惊鬼泣神的壮烈诗篇。而其在乾州的第二代人物怀义、书艺身上,则表现为对变革满腔热情地拥抱,对外来思想敞开胸怀地接纳,对时代责任义无反顾地担当。而这正是20世纪20年代青年知识分子的精神品格。它深深地熏陶和影响了乾州的第三代人物天赐、天宝、天秀等的思想和行为。

然而,作者并没有把历史简单化。乾州人在岁月流淌中,追逐时代潮流的脚步并非一帆风顺,他们不但要经受与传统观念决裂的痛苦,甚至付出人格和生命的代价,更要经历时代风云的打磨。这是一场灵魂的濯洗,精神的涅槃。大浪淘沙,清浊分流。与乾家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天赐,从上山为匪,到最终接受怀义启蒙,融入革命洪流,而作为乾家嫡亲的天宝却为能当上国民党乾县县长出卖了婶娘书艺,落了个被天秀枪杀的悲剧结局。作者意在从生命诗学的视角告诉读者,《战乾州》不仅仅是与反动势力的搏杀,更是一场灵魂的搏斗,文化的较量,精神的涅槃。所有这些,都赋予作品中众多人物起伏跌宕、浪卷浪涌的诗意。这正是作品史诗性的魅力和力量。诚如俄裔美籍作家纳博科夫所说:“艺术的魅力可以存在于故事的骨骼里,思想的精髓里……从一个长远的直觉来看,衡量一部小说的质量如何,最终要看他能不能兼备诗道的精微和科学的直觉。”

能不能塑造血肉丰满的艺术形象,不仅检验一个作家对于生活的认知能力,更考验作家驾驭生活的功力。《战乾州》的另外一个特点,是回归文学本体去刻画人物,正确处理人物性格主导性和丰富性的关系。安澜是作者倾情打造的核心形象,在作品中,他成为矛盾发生、转换以至消解的枢纽。恪守“仁、义、礼、智、信”的传统美德是他的性格主导性,然而,他也不是扁平的,遇到新事物,他有着守旧的固执,在道德和现实两难选择中,他也有着富裕人家残酷和无情的一面,危急关头,却能够正气凛然,知难而进。唯其如此,他的一颦一笑才走进读者心里。不仅如此,作品中的其他人物无不呈现出性格立体和多样。周少峰心胸狭窄、蝇头小利的性格与他在女儿婚姻问题上的达观,矛盾而又协调地集于一身。而怀义和书艺,在其阳光、进步、热情、开放的性格主导性之外,也有着年轻一代必然携带的倔强、任性和烂漫。我尤其欣赏作家对于两个反面人物王豹子和天赐的塑造。虽然在作品中,他是为读者所不齿的人物,然而,从艺术审美层面,却正体现出了作家塑造人物的艺术实力。在王豹子放浪不羁的匪性行为后面,掩藏着一种饱受磨难的淳朴善性,这是他灵魂的根。因此,他才会将雨燕送到铁佛寺中。同时,天赐是在知道自己“祭品”身世之后,心理上产生了叛逆才“弃警成匪”,但其内心深埋着接受乾家十多年的教育,怀义、书艺的熏陶和感染所产生的“正气正义”依然没有泯灭,所以,才会接受怀义的引导,成为一名追求革命的青年。用黑格尔的话来说从形式上看,似乎是矛盾的,然而,从艺术的角度看,却是协调的。

这种性格的丰满性,是通过人物关系有层次地揭示出来的。读《战乾州》,不难发现,作家十分注重在矛盾冲突中塑造人物,外化人物形象。在乾州上官巷这方并不算大的舞台上,乾安澜和周少峰是两个风云人物。作家通过“火祭”、周少峰讨要“祭品”钱、安澜入狱、怀义和书艺婚姻情感这些不同时空的情节,使得安澜和少峰的性格在比较中层次有序地展现出来。而作者在刻画乾怀义和书艺的性格时,则浓墨重彩地铺叙了他们与父辈的冲突,与外部世界文化的联系,与复杂环境的相仞相靡。由此不难看出作家创作的充足准备。在所有的作品中,“它的人物,必须在他们彼此之间、与他们的社会存在之间,与这存在的重大问题之间的多方面的相互依赖上被描述出来。”(卢卡奇语)

《战乾州》的结构和语言也表现出作家求新求异的艺术追求,作品以在辛亥革命前后的历史大背景下,铺设了两条故事基线,一条是包括怀义、书艺在内的辛亥革命仁人志士为载体的历史线,一条是以安澜、少峰等乾州几代人为载体的生活线,在这之下,还设定了几位年轻人的情感生活、山中匪事作为副线。时而花开两瓣,时而交织呼应,体现了作者强烈的结构意识,大大增强了作品的可读性。

海德格尔说:“语言是存在的家。”《战乾州》的语言打着浓郁的关中方言烙印。字里行间传递着秦人耿直、爽快、刚烈的性格特征,如在第十二章里“老狗提起陈干屎,你现在提起当年的事情想干啥?”在十三章中“不是我多嫌这个娃,关键我现在还能生呢”。还有“挂面调醋,有盐(言)在先”等,读来烟火味、乡土味弥漫心头,耐咀嚼,耐品位,强化了作品的贴近性。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应该是芳川的第三部长篇作品。他正处在创作与阅历同步成熟的时期,这是老一代和年青一代所不具备的优势。期待芳川把握机遇,创作出更多“有思想、有温度、有品质”的文艺作品,以飨读者。□杨焕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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