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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47期:第04版 憩心亭

花团锦簇忆西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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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心剑

这辈子无论置身何处,梦魂萦绕的神圣殿堂还是西北农林科技大学校园那幢哥特式建筑风格、顶端镶嵌着大钟的教学楼,以及它周围花团锦簇的美丽景色。

那里的春天是花的海洋,楼前面数十株樱花树争奇斗艳,朵朵鲜嫩的花蕊娇柔欲滴,羞答答迎风绽放,在阳光的映射下给人无比美妙的情思遐想。

楼西面依稀记得遍植海棠,深红色的花朵偷偷地从泛着鹅黄嫩绿的灌木丛中露出微笑容颜,仿佛与擦身而过的路人窃窃私语;粉白色的海棠花挂满高大的树冠,粗心的人浑以为是一树梨花。楼东面那座小院周围栽种着丁香,高大的乔木是金线吊蝴蝶,平坦处是牡丹和芍药。此外,桃花、杏花,野草、野花更是不胜枚举,真乃遍地芳草,馨香浓郁。

我的孩子就在这里出生、成长,每年春天我都带着他到花海里去拍照,这些弥足珍贵的照片迄今仍是家里一道亮丽的风景。

西农留给我最为深刻的记忆是那浓浓的、厚重的人情味。我初到农经系基础课教研室还是个小青年,和蔼可亲的教研室主任姜肇滨老师一见到我,总要爱抚地拍拍肩膀或者帮我整理一下衣领。老大哥一样的张伯汉老师每在我遇到难题或难堪时,都忍不住旁敲侧击地提醒一句。

记得有位老师曾来问我“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应该怎么理解?我那时还没有登台讲过课,担心口误讲错惹人笑话,就说我下去查查,等有了准确答案再说给你听。张老师在一旁忍不住插嘴说,你就把你知道的讲给他就可以了。我终于鼓足勇气给他讲,在古代“学”与“习”是两个概念,意指两个不同的步骤,“学”是指从老师那里得到知识,“习”是指通过温习把老师讲的知识变成自己的,在这个过程中由于加深理解,有了新的触动、新的领悟,于是对学习就产生愉悦心理,叫不亦乐乎。我看到张老师在一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通过这件事,也让我对自己有了新的认识,同时提高了自信。后来有一次,我在学校给学生和研究生举办文学讲座,不拿讲稿滔滔不绝地讲了两个半钟头。下来有人问我,你的脑子里怎么能装进那么多知识,我回答说,这里的人脑子里大都装满了知识,关键是你有没有自信把它发散出去。

农经系给我影响较大的人是吴永祥教授,他竟然把学生的作业都长期保留,敬业精神可见一斑。我后来也学着保留学生的作业和试卷。记得有一次,一个毕业十年的学生来看我,我把他当初在校时一篇习作拿出来送他做礼物,他当场眼眶湿润了。

我在西农最引以为傲的一个绝活是撰写对联,同事每逢婚丧嫁娶都爱来找我提笔操刀。记得最得意的一副婚联是给王志斌、罗剑朝等四对新人举行集体婚礼时写的,上联是“八仙子松声竹韵清琴榻”,下联是“四凤凰云气岚光润笔床”,事后大家都说写得不错,为婚礼增色不少。我即将调离西农时,路过一户刚办完喜事的人家,看到门口贴着一副对联,上写“松青竹翠情结连理枝;梅洁兰雅相知百年好”,我一看竟愕然感慨半日,原来此对联正是我初踏进西农校园时的涂鸦之作。

八十年代西农的文化生活非常单调,我那时唯一的业余爱好就是下象棋,也因此结识了不少棋友,有号称西农象棋冠军的数学老师李振岐,有号称亚军的伙管科科长刘争赢,还有号称季军的后勤处书记车克芹。

每逢周末下午,大家不约而同找寻一个阴凉僻静处,拉开架势,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一般不用多久,周围就能聚拢起一大堆看热闹的,有的观棋不语,故作深沉;有的自以为高明出手支招;更多人彼此争得脸红脖子粗,但都能因棋盘局势的起伏变化达到消除无聊、娱乐身心的作用。刘争赢师傅是个为人善良的忠厚长者,与我交往日久、棋缘深厚,居然把自己舍不得用的一套煤气灶具赠送于我,我当时只知道煤气灶比蜂窝煤炉好用,根本不知道这是学校教授和有一定资格的干部才配备的待遇。直到有人提出学校给我搞特殊,有关部门来调查,我才弄清楚,原来是刘师傅的心意所赐,一下子感动得不得了。

我的老家有一位远房姐姐也在西农工作,她家就在我旁边的楼上住。那个姐夫下棋是个急性子,赢了就兴高采烈,回去就喝酒;输了就无精打采,闷坐家里茶饭不思。我素来知道他的脾气,有一次遇到和他捉对儿厮杀,就有意疏忽让他赢了几盘,看到他赢了棋眉飞色舞、不可一世的模样,给我在一旁做军师的车书记不满地嘟囔我说:“你今天咋搞的,棋艺咋这么臭?”我笑而不言——有时候让别人高兴,也是一件挺快乐的事!

我从八二年初走进西农到九七年离开,在这里待了十六年之久。期间最让我敬佩和乐于接触的还是那些长年累月献身庄稼行当,滚一身泥土,仍孜孜不倦追求的农学家。为了给未来创作积累素材,我给许多科学家写过传记和报告文学,比如《小麦大师赵洪璋》,介绍农药专家张兴的《药神的传说》等。还同李佩成院士下过乾县枣子沟实验区,带着农经系的学生去扶风、高陵做社会调查。后来我把多年搜集到的素材基本都用于长篇小说《生民》的写作,有位评论家说我的小说里既没有商业描写,也没有渲染路见不平的暴力,为什么还能写得那么引人入胜,那么激情澎湃?我说如果这部小说确实能够打动读者,首先应该归功于西农曾经深深地感动了我。

我爱西农,我爱西农人。我们同呼吸、共命运,一起欢笑、一起追寻、一起伤感、一起老去,肯定是有它某种神秘的、难为人知的深刻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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