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右任《半哭半笑楼诗草》问世始末

于右任出生于咸阳三原县东关河道巷。1948年，于右任在自传《我的青年时期》中写道：“我生在历史上代产圣哲的关中，有雄壮的地理，有深厚的文化，又有亲爱的家庭，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要堂堂做个人。”尽管他家境贫寒，两岁丧母，但志存高远。11岁入私塾，学作近体诗，17岁考取秀才后，就读三原宏道书院、泾阳味经书院、西安关中书院，自言“诗赋经解均能对付”，25岁中榜举人，被陕西提督、学政叶尔恺誉为“西北奇才”。

1900年春，于右任因成绩优异被保送到位于西安的陕西中学堂。8月14日，八国联军攻陷北京。第二天，慈禧太后带着光绪皇帝仓皇逃往西安。10月26日，陕西主政官员强令百姓跪在雨中恭迎圣驾，其中包括中学堂的师生。于右任年轻气盛，愤慨不已，他突发奇想，上书陕西巡抚岑春煊，建议手刃西太后，重行新政。然而，信还没有投出，就被同窗好友王麟生发现，于是竭力劝他不要因此而白白送了性命，于右任这才悻悻作罢。

当时，慈禧太后的行宫设在西安南院的陕甘总督行辕内，大批工匠已先期修缮一新，但是老佛爷却嫌房间少，搬到北院的陕西巡抚衙门。为讨得慈禧欢心，岑春煊扩充行宫，强拆四周民房，连陕西中学堂新建的校舍也未能幸免。于右任由此更加清醒地认识到清王朝媚外残民的腐败本质。

1902年，梁启超在日本横滨创办《新民丛报》，倡导民族主义，揭露清政府屈辱卖国的本质，语言晓畅，文笔犀利，得到许多进步读者的欢迎。于右任展读之下，深受启悟，民族情怀日益激进高亢，渐渐萌发了朴素的革命思想。

这一年，于右任被兴平知县杨吟海聘为塾师，坐馆授徒一年有余。期间，他遍游兴平一带的古迹名胜，深入了解西北民情，耳目所及，诗兴勃发，写下了一系列反抗暴政、抵御侵略、充满爱国热情的战斗诗篇。这一时期，于右任结识在三原官办书局当排印工人的孟益民，他看到于右任的诗作后连呼痛快，另一位友人姚伯麟便建议于右任将诗稿交给他们排印出来。

1903年冬，于右任的第一本诗集《半哭半笑楼诗草》在三原秘密问世，署名“半哭半笑楼主”，意在表明以八大山人（明末清初书画家，作品落款“八大”二字，连在一起，似“哭”又似“笑”字）的气节自况，扉页上刊印了他三年前参加“跪迎”后拍摄的那帧锋芒毕露的照片。诗集很快在关中渭北一带传阅开来，备受赞誉。

《半哭半笑楼诗草》刊行后，因内容“污蔑毁谤”朝廷，三原县令德锐又以书中所刊照片为证，告发于右任是“革命党”，陕甘总督升允遂以“逆竖昌言革命，大逆不道”的罪名密奏朝廷。1904年春，清廷革除于右任的功名，下令查禁诗集，并予追杀缉拿。正在开封参加会试的于右任听到消息，在总督府幕、父执李雨田的帮助下，次日一早乘坐小车逃离开封，径赴许州，然后坐火车至驻马店，再换车到武汉，乘船前往南京。

于右任逃往上海后，化名刘学裕（“刘”谐音“流”，“裕”谐音“于”，意指“流亡学生于右任”），投奔马相伯创办的震旦公学，后创办《神州日报》《民呼报》《民吁》《民立》等报刊，宣传革命思想。1906年，于右任在日本结识孙中山，加入同盟会，从此义无反顾地走上了革命生涯。

□周惠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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