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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27期:第04版 百味

父亲头上白雾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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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继芳

冬天的早晨,浓雾弥漫。隔窗而望,高楼在雾海中时隐时现。对雾沉思,我的目光逐渐迷离,心绪也随着窗外的雾气飘至遥远的故乡。

彼时,我正在距家四十公里外的城市上中专。因为交通不便,每逢周末从家里返校,我都要步行十多里,到另外一个村庄搭中巴车去市里。

这十多里的路程并不算远,只是途中有一段是绕着水库大坝而行。平时除了去市里边做生意、办事的人,鲜少有人从这段路上经过。尤其冬天时,这段路总是雾气缭绕,加上中巴车下午发往市里的班次时间不稳定,所以,每次我返校都只得吃过早饭后就启程。很多时候,父亲要送我到搭车的地方,而我经常用“十多里地,我抬抬脚就到了”这句话来拒绝父亲。

又逢周日,天地之间雾锁烟迷,父亲不放心我自己去搭车,执意要送我。我故作生气地说:“你要送,我就不走了。”说完,我背起书包就走出家门。父亲撵出来时,只有浓稠的雾气在他眼前飞。

我走在雾里,有种腾云驾雾之感。穿过村庄的时候,冷不丁地会从雾里走出一个人,“你上学去呀,孩子。这么大的雾,走路小心着些!”这些和我擦肩而过的人都会说着类似的一番话,这话让我心里暖暖的。

走出村庄,踏上连接村庄和水库堤坝的那个水泥桥,听闻村庄里的鸡鸣狗叫声愈来愈远时,一股难言的滋味一下涌上心头,刚才浑身的暖和劲儿瞬间被寒冷的雾气瓦解。我搓着冰冷的双手,一路小跑上了堤坝。

雾气越来越重,四周一片沉寂。我故意张大嘴巴哈气,热气随即混入腾腾雾海里;我故意加重脚步声走路,巴巴地听着雾气里沉闷的回声;我故意哼起歌来,以此来给雾霭中行走的自己壮胆……我看着眼前翻涌的大雾,心里渐渐发怵。

我放慢了脚步,脑海里迷雾升腾,一会儿幻想着雾海里有怪兽出没,一会儿幻想着雾海里藏着一个保护我的天使……哎,真是进退两难啊!此时,我好后悔没让父亲来送我。

我在浓雾里走走停停,忽然,前方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我一路小跑过去。人的身影、汽车的轮廓在雾中越来越清晰,我欣喜若狂地跑到车前,抬脚就上了去往市里的中巴车。

我坐下来,身体彻底放松了。望向车窗外,从雾中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我定睛一看,是父亲,他正顶着一头白茫茫的雾气向车旁走来。

我惊愕地拉开车窗,朝父亲挥手。父亲走近车窗,递过来一包炒花生,嗔怪道:“你走了以后,我见雾越来越大,就开始担心你,便一路追了过来……还好,终于追上了!”父亲用手擦了一把被汗水和雾珠打湿的脸庞,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爹,您也真是的……”我听着父亲的话,鼻子酸酸的,一时不知该说啥好。

后来,我出外谋生,不管遇到在大雾天气里行走,还是遭遇生活的雾障挡道,我都有无限的底气和勇气走出重重迷雾。因为我知道,有个头顶茫茫白雾的天使,一直在我身后默默守护着,从不曾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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