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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74期:第04版 观察读书

书里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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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春天,我出版了一本书,叫《书中最相思》。可能会有读者问:“为什么就《书中最相思》呢?”好吧,说来话长,那我就往短了说。我常问自己:我怎么就变成读书人了呢?以下算“夫子自道”吧。如果人是蚕的话,那书就是桑叶了。李商隐说:“春蚕到死丝方尽。”蚕吃桑叶,那是蚕的宿命,在蚕嘴里,桑叶就是美味佳肴!生而为蚕,就有两个使命:一个是吃,把自己吃肥;一个是吐,吐出丝来,作茧自缚。如果人是蜜蜂呢?那书就是百花了。唐诗人罗隐说:“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其实对蜜蜂来说,无所谓辛苦,亦无所谓甘甜,它不采花酿蜜,那它到这世上干啥来了?实际上,蜜蜂的快乐,就在这“辛苦”之中。再打个比方吧,如果把书比作一潭水,那读书人就是水里的鱼了。鱼之乐,就是在水里游来游去,逍遥而无拘无束。当然,水潭里的鱼和湖海里的鱼是不能同年而语的,但它们的快乐是一样的。

我打了三个比方,其实是想说我们人吧,第一要有自知之明。也就是说要对自己有个清醒的认识和准确的定位。我是谁?我来做什么?是春蚕,饱吃桑叶那就对了,起码吃肥了还能吐丝,即便作茧自缚,却也可望破茧而出,不能羽化成蝶,羽化成蛾也挺好;是蜜蜂,那就要不辞辛苦,那样的辛苦才是蜜蜂活着的理由;是水里的鱼儿,也要为自己庆幸,起码能享受鱼水之欢吧。

我的人生哲学就是在低处做人。高处可以望远,却也可能好高骛远,高不成、低不就的,未必好玩。低处嘛,就脚踏实地。“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只要“足下”在低处,就不愁一步踩空,更不愁掉下悬崖。低处有桑田,饱餐就是了;低处有百花,去采就是了;低处有水潭,优游就是了。我是以春蚕、蜜蜂、鱼儿自知、自谓、自认、自乐的,读书就成了我的人生常态。读书之乐,如鱼游之乐,乐在其中,寸心自知。

说了半天,书里究竟有什么?

首先,书里有阳光,有雨露。歌曰:“万物生长靠太阳”“雨露滋润禾苗壮”。人都是赤条条来到世上的,和万物一样的,所以叫“芸芸众生”。人最离不开什么呢?恕我说大白话:“阳光、空气、土地和水。”在我看来,书就是“阳光、空气、土地和水”。杜甫有首诗脍炙人口:“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对我们“芸芸众生”来说,“好雨”就是好书;“时节”就是好年华;“当春”,就是此时此刻。只要读书,就会“随风潜入夜”;只要把书读进去,就会“润物细无声”。读书和不读书,是可以判若两人的。苏轼说:“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这便是读书的好处。于此而言,也可以说,书里有才华,有气质。所谓谈吐不俗,都是书之所赐。不是吗?

其次,书里有高人,有高见。尤其是古书。一般而言,写书人都是高人。读老子,读孔子,读庄子,读诸子百家,都如亲临他们的书房或教室,如聆听他们耳提面命式教诲。心领神会了,会心一笑了,心有灵犀一点通,书里的魂灵都复活,字里行间都是高人在讲座。如果展开想象的翅膀,我们就能跨越时空,在人类的长河上任意漂流,也可以任意遨游。应该说这样的时刻是很幸运的,也是很幸福的,自然而然也就开卷受益,甚至受益匪浅。我们人呀,一生能经历多少事呢?能见几个高人呢?人生苦短,经不了多少事的,见不了几个人的,未来的想都甭想,那就只能寄望于当下、身前与过往了。有无终南捷径呢?有的,那就是读书!读书之人知道得多,知道的都是些啥呢?不外乎有二:一个是有名有姓的高人,如李白、杜甫、曹雪芹等;另一个就是高见——高人的见解。经典传世之作,都是有高见的。文以载道,道就是高见。

其三,书里乾坤大,心中天地宽。只有读书,才知盛衰兴亡,才知沧海桑田,才知古往今来,才有资格发千古旷世之浩叹!为什么说“读万卷书,走万里路”呢?如果说人类有回头路,那也只能是书了。读万卷书,就等于在已经流逝的时空里去“流连忘返”。读的书越多,也就等于逛的地方越多,见的世面越多。书山有路,曲径通幽;学海无涯,回头是岸。古往今来,成大事的未必都是饱学之士,但唯独饱学之士才能解得个中三昧,那就是“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当然,我所谓的饱学之士,不包括那些“死读书,读死书,读书死”的酸腐文人。读书明理、益智、医愚,使人脱胎换骨,人怎么会酸腐呢?如果读成一具僵尸、一根木头,那就适得其反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是一句自私自利到没有边缘、没有底线的话,只有用在读书上,才勉强能释放些正能量吧。人,如果真心“为己”,理性“为己”,就应该像吃喝拉撒睡那样去读书。人如果把读书当成常态,不说天天,起码月月与书为伴,书会给我们许多意外的惊喜。可以说书山书海,书里应有尽有,只要我们像蚕食桑叶、蜂采百花那样去读书,必会如愿以偿的。困惑的时候,书会帮我们纾解;寂寞的时候,书会陪我们聊天;苦闷的时候,书会给我们的心宇敞开一扇窗户,透透气,让氧气进来,让花香进来,让鸟语进来。人活啥呢?当然是活心情。好心情从哪里来呢?只会从书里去索取。有时候,用书安抚心灵比大快朵颐更实用,更灵验,更容易使我们获取快乐的种子。当然,读书不能临时抱佛脚。不能像看病一样,病入膏肓了,才寻灵丹妙药呀。其实书里就有灵丹妙药,所以说书能医愚。古人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等记忆衰退了,再读书,那就晚了!灵丹妙药也有保质期呢!□张孔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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