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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23期:第04版 憩心亭

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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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众

老屋在乡间,生长着大小错落的树木,常年绿意盎然。随着主人的离去,那些年的鸡鸣犬吠已无处寻觅。如今的空旷寂静,化作了更浓的情意,一直牵扯着我绵绵不绝的向往。

失去父母的孩子,自然就成了孤儿。儿女是父母生命的延续,父母是儿女终生的眷恋。与父母共处的日子,总有结束的一天。儿女在剩下的日子里,想他们了,只能到处去寻找,寻找往日的印记,还有那些铭刻于心的影子。

思念,竟然如此神奇。不但能唤回儿时久远的几乎很少顾及的往事。而且,其中的温馨与美好,在当时并无太多意识,却于即时喷薄而出。进而将这种浓烈的情感,复刻在心底深处,被反复回味。

记得那年初春,晨阳明媚,赶巧学校放假,上小学的我随父去村西田里,挖回几棵树苗,准备移栽于村东头的庭院里。父亲扛着树苗,在前面大步流星地走着,我跟在他身后从村道里经过。脚踩过的田埂、狭窄的巷道、遇见打招呼的村人,依然清晰记得。更记得,我顽皮地踩着父亲投在地上的影子,紧紧跟在后面一路小跑的情景。

后来,等到我成年了再留意时,那些树木已经长得非常粗壮了。而此时,父亲却永远走了。

我时常在睡梦中,重回久远的岁月。最深刻的印象,是吃住穿的贫瘠与苦难,充斥着母亲的苦命岁月。我无法想象那时的贫困,竟然没有阻挡住我和弟妹们从几乎一无所有的土窑洞里渐渐长大。我不能不敬佩父母那代人超乎寻常的隐忍,以及同贫困的顽强抗争。

对至亲的思念,牵引着我每次回到老屋,当年栽下的树木,会以其高大的身姿和茂密的枝丫,远远迎接着我。在那里,我找到了泥土里的亲情,那几棵大树无意间替代了,当年倚门盼儿归的至亲。一种熟悉而亲切的情感,再也无法抑制住,瞬间迸发出滚烫的热泪!

故乡的小院,无疑是这个世上,承载着我儿时记忆最多的地方。只是那些温情的往事,总被渐逝的光阴所湮灭。时间像风一样,把许多美好带向了再也无法追回的远方。夜晚,望着漫天星辰,我站在院子里,听到了一种声音在说:独行的日子只能向前走,直至人生的尽头。

一个可以确定的事实,是未来某一天,当我消逝之时,对于我来说整个世界,自然也就不存在了。所以,我所惦念的一切,都只存在于自己的生命里。只有当下的我,以及有幸同世的你,才有现实意义。除此,其他一切都是枉然与幻想。也许,这正是生命的归宿。

明代散文家归有光,在其《先妣事略》中,忆叙亡母诸事,言语朴素,感人至深。其中所记一事,尤为动容。母26岁卒时,他仅7岁,不大省事。家人延请画工为其母绘像,以其与大姊共作模特儿。“于是家人延画工画,出二子,命之曰:鼻以上画有光,鼻以下画大姊。以二子肖母也。”母亲走了,她的影子尚存,刻在了孩子的脸上。

其实,至亲们的影像,总是印到孩子的身上。我们每天洗脸梳妆,从镜子里只看到了自己,却很少透视出父母的样态。你的眼睛、脸庞、体魄,甚或你行走的姿态里,都会处处映照出他们的影子,且是一种鲜活的存在。

除了外在的影子,更多看不见的智慧、性格等遗传密码,也源自于父母。我们常能从儿子那里找到母亲的特征,同样,父亲的特征则更直接地赋予了女儿。亲情的延续,正是如此神奇地如影随形般,一代代继承着、传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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