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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41期:第04版 创造

沉甸甸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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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旭

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我家住在渭北山区一个矿上,那里虽有铁路和公路,但有事外出并不方便。铁路是用来运煤的,拉人的只有每天晌午和深更半夜两趟。公路有过路公交车,一天只有几趟,没有定点,来了你就往上挤,不来就耐心等着,遇到雨天或雪天路况不好,还不发车。

那时候,家里大姐在外工作,除了她走时要忍受候车的煎熬,其他人很少外出,不受那个罪。可每当她走时,一家人都操心,要留意窗外一闪而过的每一辆车,看到公交车过去,就赶快看表记住,估摸车子返回的时间,提前陪她出去在路边等候,不至于错过车,再等一两个小时。就这,经常是过来一辆车,车内挤得满满当当,上不去一个人,呼啸而过不停车,不得不再等下一趟。

后来,大姐结婚有了孩子,周末回来看父母,走的时候抱着孩子,跟姐夫提着大包小包在马路边候车,坐没坐的地方。母亲看着心疼,见公交车过去,就让我出去在马路边等着,等远远看见车子返回,赶快到窗外呐喊,再让大姐他们出去,尽量减少在外候车的煎熬。

好在我们家住一楼,楼房又在马路边上,我在外面远远看见返回的公交车时,在窗外叫大姐,他们出来恰好能赶上。

高兴自己长大能为家人做事了,每次听母亲叫我出去看车,撒腿就往外跑,去楼前张望等待着。但是,那望眼欲穿的等待是要有耐心的。左等右等不见车来,我就跟一旁的小朋友玩起来。一边玩着还操心着公交车,不时向远处张望。可每次当我看见车来了,慌忙去报信时,都见父亲已在窗下敲着玻璃喊“车来了”,叫大姐他们出来坐车。

我郁闷父亲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每次怎么都比我先看见车。问母亲才知道,每当她让我出去看车的时候,父亲瞅着我贪玩的样子不放心,怕耽误大姐乘车,我刚出去,他后脚就跟着出去。

我长大在外工作,从第一次领着对象回来开始,不论春夏秋冬、刮风下雨,每当我走的时候,父亲依然如故,拿着烟斗和烟袋出门,去老地方候车。有年春节,连续过来几趟车,我都坐不上,父亲就买票坐到终点站,又乘车返回占座位,才让我们坐上车。

望着父亲脊背越来越弯的瘦弱身影,我曾不止一次出去劝说他没必要这样守着,现在的车比以前多了,耽误一趟,大不了坐下一趟,不误事。他却总笑着说自己没事,摆摆手让我回屋去,见我不走,又说,快回去,别耽搁他看车。

就这样,父亲在马路边为大姐、我,还有三姐候车十多年,直到他和母亲搬到市区为止。

转眼四十多年过去了,父亲走了也二十多年了,我的脑海里时常浮现他在马路边候车的样子。每当这时,我都在想,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爱?内心沉甸甸的。(单位:崔家沟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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