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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81期:第04版 创造

陪考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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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青锋

儿子即将参加高考,我跟妻子一直在商量陪考的事。担心去考试的路上堵车,我提前借了朋友的摩托车,妻子则早早做了一身旗袍,都是图个“旗开得胜”的彩头。可临考前学校发通知,由校车统一接送考生往返考场。我颇为失落地看着一纸通知,不由得想起三十多年前,父亲陪我考试的往事。

1991年我初中毕业,升学考试安排在临镇高中,正好有部队在附近拉练,于是校领导联系了部队卡车接送我们,七辆绿色的解放卡车拉风地开进晨曦中的临镇高中,让我们很是振奋。

半个月后,成绩靠前的七名考生迎来了中专复试,我名列其中。复试考场设在县中学,父亲专程从南山的采石场赶回来送我去考试。头天他喂饱了驴子,母亲也给他借来村长外出开会穿的中山装和手表,待鸡叫二遍,父亲套好驴车,拉着我往二十多公里外的县城赶。

湛蓝的天空中,满天繁星不断眨着眼睛,山路崎岖不平,我躺在车厢里的被窝中,不一会儿就昏昏欲睡。天快亮时,父亲突然叫停了驴车,我爬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只见父亲跟路边一个拄着拐杖的大娘在说话,旁边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男孩儿焦躁地走来走去。过会儿,父亲把男孩儿领过来也抱上了驴车,大娘硬往父亲的手里塞钱,父亲摆摆手,挥舞皮鞭,架着驴车继续上路了。

很快,我和那男孩儿就熟络了,他也是赶着去参加中专复试的,名叫王峰。她和母亲起得早,想着在路边拦辆过路车,可一个多小时也没有拦到。就在他急得快哭了时,终于看到我家的驴车,王峰眯着眼笑了:“不然这考试就泡汤了!”

在驴子欢快的蹄声中,我们不知不觉到了县城,父亲看还有时间,就在路边的电线杆上拴好驴子,去饭馆点了两碗羊肉泡馍,王峰磨磨蹭蹭不肯下车,我硬把他拉进饭馆。他扒拉了几口,抬头望着抽旱烟的父亲:“叔,你咋不吃!”父亲咧着嘴笑了:“叔平时在山上打石头,每天都是十点多吃饭,早了吃不下!”

当天考完试,父亲领我和王峰又吃了晚饭,住进了旁边的旅社,我俩坐床上出声背时政知识点,父亲怕打扰我们就出去了,临睡前仍不见父亲回来,我们就去找,循着驴子的秃噜声,我们发现父亲在驴车上打盹,王峰拉着父亲要他回旅社住,父亲摩挲着我俩的头说:“你们快回去,明天还要考试,俺呼噜声大,影响你俩睡觉!”父亲好说歹说把我俩推搡回去,次日天不亮,父亲又把肉夹馍和稀饭送到我们房间。看着父亲布满血丝的双眼,我的鼻子一酸。

下午考完试,我们就赶车回去。回去的路上,我笑着跟父亲说:“昨晚王峰躲在被窝里哭,说你没接他妈的钱,还管他吃饭,你自己却舍不得吃,还把床给他睡,自己却睡路边喂蚊子……”王峰说:“俺要考卫校,以后给俺妈治腿,等叔老了也给他免费看病……”父亲咧开嘴笑着对我们说:“你俩以后都会有出息的!”

时光荏苒,我们和王峰逐渐失去了联系。多年后的一次春节,我和他居然在回县城的长途汽车上不期而遇。当得知我父亲病逝的消息,他一时哽咽得说不出话,在他的泪光中,我仿佛又看到了穿着借来的中山装陪考的父亲,他摩挲着我俩的头,眼角眉梢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单位:陕西建工第四建设集团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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