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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91期:第04版 秦风

大荔枣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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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吃枣沫糊,是大学同学郗峰做的。那时候,我们俩在距美院不远的北山门村居住,一间斗室里,两张干板床,一日三餐,尽量自己做,两个烹饪小白,相互交流,应付生活。他是大荔人,说可以做他们最简单的地方小吃——枣沫糊。我很好奇,等他做来,也的确不错,温软顺滑,滋味清甜。但他总是自谦地说,自己手艺太拙劣,要到大荔县吃到,才更美味。

大学毕业后,各自辗转,他回了大荔县工作,我则在西安美院安稳下来,那时候,也比较专注性地做些社火民俗的调查与研究,去大荔就多了些。一提起大荔美食,人们便会想起九品十三花、带把肘子、水盆羊肉、蜜汁轱辘、水磨丝、八宝酱辣子、卤肉、炉齿面和包子,至于小小的早餐——枣沫糊,知道的人便不那么多了。

多年后见到老同学,便自然想起了枣沫糊,与其说是贪恋枣沫糊的味道,倒不如说是为了回顾我们青春时的友谊。那时,同州湖初建,方兴未艾,此处集中了关中东府诸多的美食,有一家专营枣沫糊的小店,卫生干净、老板爽快,应该说,那一次的枣沫糊,给了我们足够的身心安托。

大荔县境内,渭、洛两河交汇,又旁依黄河,因此,土地平阔、农业发达,是关中东府的农事要地和饮食重镇。当地人将其农特产形象地概括为“108”,“1”是指黄花菜,“0”是指大红枣,“8”则是指花生。陕西是枣树的起源地之一。据粗略统计,枣树品种有200种以上,特别是陕北大枣、彬县晋枣、大荔马牙枣等,以“皮薄、肉厚、质嫩、汁多、味甜”而闻名全国。“沙苑”是大荔县境内渭洛两水之间所存的一片广袤沙区,是我国最大的内陆沙漠,也是大荔县产枣的核心区。沙苑的得名很早,《水经注》有言:“洛水东经沙阜北,其阜东西八十里,南北三十里,俗名之曰沙苑。”依据《同州府志》的记载:“沙苑在县南洛渭之间,亦名沙海,沙泽其中盆起者曰沙阜。东跨朝邑,西至渭南,南连华州。广八十里,袤三之二。”其范围包括今天沙底、西寨、苏村、下寨、官池、张家、八鱼、石槽乡的全部区域以及羌白镇的部分地区。

因为有红枣,便有了此地特别的一味早餐——枣沫糊。同州枣沫糊源于唐代,据说就是以当地著名的“马牙枣”为主料制作的。熬制枣沫糊,关键是火工,拼的是慢工。将枣洗净煮熟后,剥皮去核,揉搓成糊状。铁锅内添水少许,投入豇豆,旺火快烧。此间隙,将枣肉与面粉以75%的比例和成稀糊状。直至锅内豆子煮烂,汤呈红色之时,将枣面糊倒入锅内,大火转温,徐徐搅拌,烧开即成。

枣沫糊属于农家偶作的早餐,在县城,旧时也有挑着担子叫卖的小贩。在天不大亮的县城里,“卖枣沫糊来”的叫卖声,是大荔县很多居民晨起的奏鸣曲。一条扁担,两口不大的瓷缸,晃晃悠悠,为睡眼蒙眬的居民送来安适的早餐。

到如今,各类早餐的丰富,已抢占了枣沫糊在大荔人早餐中的传统地位。那一天,我们其实应该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但因怕错过了社火出演的时间,所以以便捷的早餐来替代了。而且,我也好几年没有吃到枣沫糊了。前几天,我们到大荔调研社火,因为赶路匆忙,想找家简单食物对付一下肠胃,在美团排名中,我们看到了一家大荔县排名第八的店铺,专营枣沫糊。在导航的指引下,不出十分钟,我们找到了这家店。见其门牌上写着“同州一绝:枣沫糊”字样,不得不说,窄小的门脸还是有些让人失望,这也显现了枣沫糊当下在大荔人心目中的位置。店主是位五十余岁的女性,带着三个丫头,经营此店七八年,除了枣沫糊,店里还有油茶,配以蒸馍、花卷及荷叶饼,顺墙的架子上,用铁盘盛放着土豆丝、炒青椒、八宝辣子酱、黄瓜葱头、红萝卜丝、藕片、小青菜、白菜丝等八九种小菜,这些小菜,可用荷叶饼夹,也可就着馒头或花卷来吃,尽管花样繁多,但却是枣沫糊的配角。从味道上来说,甜甜的枣沫糊与以酸辣为主味的菜夹饼有些互补。

温吞的制作工艺,使得慢条斯理的枣沫糊在早餐的江湖上有所淡化,除此之外,其微甜的口感也是其在口味偏重的当下转型中无所适从的原因吧!

那一天,我带着五六位大小朋友,本来是冲着合作饭店的炉齿面去的,结果大荔县排名第一的合作饭店因事关门,临时的仓皇决定,囫囵吞枣地就餐,所产生的寡淡与失落,很大程度上也影响了我对枣沫糊的这一次体验和判断。□张西昌


大荔枣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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