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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31期:第04版 憩心亭

武关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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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吉文

秦岭南麓东段有个叫武关的小镇,凡是看过《大秦帝国》电视剧的人对它并不陌生。

战国时秦楚鏖兵,张仪欺楚,不仅让楚怀王客死于此,还使三闾大夫屈原投江自尽。后来楚汉相争,刘邦率军队由武关入秦,招惹下西楚霸王摆下鸿门宴,最终导致他在垓下兵败自刎。由此看来,武关对于当时富甲一方的楚国来说是个不吉利的地方。秦始皇东巡多次经过武关,郭子仪在此招亡卒光复长安,黄巢出武关转战中原,李自成出武关而进军北京……

就是在这样一个神奇的地方,唐朝诗人李涉因仕途不顺曾策马扬鞭,由长安东行进入商洛山中的武关,写下名篇《再宿武关》:“远别秦城万里游,乱山高下出商州。关门不锁寒溪水,一夜潺湲送客愁。”成为千古绝唱。

武关古道坐落在武关的两座小山之中。无论是秦朝的要塞,抑或是汉时的关隘,如今这里都是芳草萋萋,荒芜了许多春秋。也只有这里的古城墙,还在向人们诉说着千年前的往事……

我的老家就在这山的皱褶里,武关河在我家门前像月牙儿一样流过,一年四季,不舍昼夜,总是唱着欢乐的歌,向东潺潺流去。我是喝着武关河的水长大的,可以说它是我的衣食父母。在那个困顿年代,农村少有油和肉,一个个都瘦得不成样子,走在路上,好似一阵大风都能把人吹走。想打打牙祭的话,武关河里的鱼就成了我们的美味。

小时候贪耍的我们,在好多年的假期里不是去学习,而是背着大人就这样无忧无虑地在河里抓鱼和疯玩。半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家里传来了大人的喊叫声,我们匆忙分了鱼,手里拎着破洞的鞋,裤子湿漉漉地往各自家里跑,回去总是少不了挨训。我自幼没了母亲,是爷爷奶奶疼大的,每次从河里玩水回来,奶奶总是苦口婆心地给我说:“宝子,你要听话,武关河道长,要是突然涨水了,大水下来了,你可咋办?你是跑不过大水的……长时间赤脚在水里,受凉之后肚子会痛的。”奶奶像是神仙,真被她说中了。那天晚上我睡在床上,肚子疼得难受。小脚奶奶下床到灶房里拿白瓷碗装了半碗水,又拿了三根筷子立在碗中央,右手不断地往筷子上淋水,嘴里絮絮叨叨说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肚子真就不疼了。

在很长的岁月里,我身体有不适的时候,奶奶总是用这种土方法“医”好我的病。现在想起来,只觉得好笑。但在那个艰难的岁月里,清澈见底、一尘不染的武关河水给我的幼年带来了无尽的欢乐,更有奶奶给我的血浓于水和割舍不断的、浓浓的爱。

我是每天听着武关河的水流声,看着河两岸的山先变绿、再变黄长大的。随着年岁增长,从学校毕业后,我离开了老家,也离开了武关河。

在外谋生的日子里,对武关河的印象总是挥之不去。不管游子的脚步走得多远,那系着风筝的根,总是在故乡的武关河畔,可以说武关河是我的生命河。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期,因一篇文章在全国获奖,我有幸被温州一家科技公司相中,连忙去应聘。平常的日子里,一位漂亮、纯真的温州女孩阿洁走进了我的世界里,让我懵懂的岁月多了一份幸福,更让身在异乡的我少了寂寞。

她有事无事总是找我闲聊。有一天,我们集体去看大海,我们并肩站在被海水冲刷无数次的海岸边,她鼓起勇气向我表白爱意时,被我婉言拒绝了。理由是我要回去,我舍不得武关河,那里还有我的亲人。她听到我的话后,笑容和羞涩瞬间在她的脸上消失,扭头哭着在沙滩上拼命奔跑着。我伤了她的一片痴心,也从此失去了一位少女纯真的爱,一段美丽的爱情故事刚刚开始就这样画上了休止符。在好长的日子里,我总是能想起这段甜蜜的初恋,阿洁在我的生命里划过了一段美丽的彩虹,在似水流年里,成为我人生隽永的记忆。

随着国家对生态环保力度加大,武关河也被列为长江流域珍稀鱼类资源繁殖基地,河里没有电鱼的了,河道也没有乱挖乱采的了,河里的鱼儿越来越多了。

夏日的阳光下,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下,总有一串串成群结队的鱼儿结伴游来游去,好不惬意。河岸边一条柏油马路像蛇一样沿着武关河向大山里头“钻”去。在著名的绵鱼嘴大桥旁,新修的景区成了周边商南、丹凤、商州以及西安人周末假期的打卡地。

武关河是我人生的起点,如今更是一位游子魂牵梦绕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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