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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38期:第04版 憩心亭

岚皋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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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爱霞

(一)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我总想,庄子讲这句话时,应该是站在岚皋或者一如岚皋这样的山河之间的。

在岚皋,天空的蓝不沾染一丝杂色,缓缓飘动的云朵白得纯粹,蓝与白的映照下,青山翠绿,岚水透亮,一切都是原汁原味的美。那岚河的水,柔美清澈,它在前进中百折不挠地奔流;那山峦间淡绿、翠绿、深绿的木叶,农田里甜香的西红柿、生翠的旱黄瓜、挂着红胡子的玉米棒,都是自然的。还有我所认识的岚皋文人,他们在清风中写诗、品茶、著文,把生活挂在高远之处。高远是远离喧嚣的简单,他们不张狂、不造作、不孤独。他们沉静、安稳,见人说话面带微笑,声含谦逊,他们活在原汁原味的世界中,拥有可触可摸,自由自在的生命本色,他们不争不抢,做最好的自己,做最真的自己,他们的纯真和善良,也皆是自然的。他们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他们用小说、散文、诗歌写下岚皋最秀丽的山川,他们用手中的笔安静地把大美岚皋送到世人眼前……

脚行处,散淡开放的无名花,保留着时光最真的容颜,草芥无形,大河有道。不妨让我们亮开嗓子,和着自然天光唱一曲《锣鼓草》,唱出人间的生活禅。

(二)

一排排小洋房掩映在青山绿树间,有核桃、板栗、夏桃,最抢眼的当属李子。没有亲眼所见,你无法想象一棵李子树的果实会有多繁密,它们一簇簇、一堆堆在大大小小的枝叶间各自伸展。枝干粗壮,树皮略有皲裂,每棵四五分枝呈椭圆状散开又合拢,像我这样的小个子不用踮脚,抬手间就可采摘果实。摘下来的李子不用清洗,直接享用,皮薄果肉醇厚,香甜中带着淡淡的酸爽,忍不住吃了再吃,大家戏谑我是“苦李子吃甜李子,吃得忘了自己”,怎么不是呢,当大自然的甜美顺着嗓子滑下胃肠,人间所有的艰涩便了无踪影。

树道尽头已摆好了午餐,本地蛋蒸饺、酸辣土豆丝、腊肉焖豆角,再来一碗土豆蒸米饭,不妨先深吸一口这人间烟火,再埋头享用。

饭后,再过李子树丛,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妪,挽着整齐的发髻,着干净衣衫,笑盈盈地端坐在矮木椅上,不忍上前私聊。老人家耳聪目明,谈话毫不费力,她乐呵呵告诉我,今年81岁了,有7个子女,均在外务工,自己独居。我连连惊叹,问平时生活起居怎么办?老人答曰:“没问题啊,全部自理。”同行的本地村民也说老人家身体一直不错,常下地干活,吃的瓜果菜蔬都是自己种植的,儿女们谁接也不去,她就喜欢岚皋这一片山和自己的农家小院,还有那时时散发着清香的泥土。她安静地听我们谈话,红润的脸仰看李子树。生命的纹路在她额头的皱纹间漫卷开去,自由地与万物往还,出尘不染,守住生命那份纯美与恬淡。

她生活的村子有一个诗意的名字叫“花里”。

(三)

茶道的核心是“和、怡、静、真”。“和”,讲求的是融和平顺,有时候形容的意境很难用言语来形容。“怡”,每位茶人都有自己的茶道,但喝茶总能给予他们身心上的愉悦。“静”,通过茶事创造一种宁静的氛围和空灵虚静的心静。“真”,要停止外在的臆断和所图,达到真知,见到真性。

在御口韵茶园讲习茶厅,国家技能大师姚华一字一句讲茶道,示范冲泡的每一个步骤。我看得心热,禁不住当一次执壶者。折茶巾、观茶、嗅茶、拨茶入荷,静待泉水静心,这几个步骤,姚老师做起来优雅自然,我的茶巾却怎么折也是难看。拨茶入荷时,姚老师的手起落轻轻旋转,画出半圆,我试了试怎么做都直来直往,了无雅致。在众目注视下,我继续往下行进,双手呈太极状推动壶身,让壶把手放置方便的右边。“悬壶高冲”勉强过关,可“压腕回旋”却让我难出一身汗,姚老师不疾不徐,慢慢教导。好不容易完成后,给大家斟上我平生第一次正式冲泡的茶汤。茶如人生,人生如茶,每一个瞬间都是现在进行时,每一个瞬间来不得半点敷衍。

姚老师问:“茶泡开了,你的心打开了吗?”是啊,茶泡开了,我们的心打开了吗?

南宫山是有道的,御口韵是茶艺也是禅道,山脚下的时光是缓慢的,足够我们用来倾听山涧的清泉叮咚,温柔而宁静地做一回自然人,茶园高处,炊烟安静缥缈,直到变成白云,融入蓝天。风轻抚衣衫,我们关闭手机,悠然从容地唱一曲《茶之歌》,应着歌声,曾先生饱蘸笔墨,“禅茶一味”,沿大山层层飞展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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